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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中也醒過來，他對中也的惡感就節節升高，歸其原因——他討厭那條靠暴力鎮壓他的蛞蝓。
從小到大結的仇多著呢。
見他一杯又一杯，織田作之助輕聲說道：“太宰，別喝醉了。”
太宰治搖頭。
怎麼可能會醉倒，他這輩子都沒真正醉過。
“織田作，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太宰治側了側臉，睫毛極長，眸中一片比虛無，“我還想待一會兒。”
織田作之助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能說出一句逾越界限的話。
他和安吾能夠與太宰成為朋友，也是保持了互不探究的原則，太宰和安吾從不問他殺手的過去，他和安吾也從不問太宰的過去，三個人在不同階層成為了難得可貴的朋友。
“有事給我打電話。”走的那一刻，織田作之助留給他朋友的關心。
太宰治把眼睛閉上，聽到織田作離開的方向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沒什麼好嘆息的呀——織田作——
他連活著的意義都沒有找到，日復一日做著無聊的事情，遵循著與昨日相同的慣例。他不喜歡意外，又渴望意外，那對他而言是一場未知的探險。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期盼著可以經歷一場放浪形骸的快樂，所以選擇了最熟悉的中也。
“最後——你果然沒有殺了我啊。”
太宰治在雙臂之間低笑，聲音低悶，令吧檯微微震動。
酒吧老闆默不作聲的為他又遞來一杯酒，他抬頭看去，竟然是一杯色彩繽紛的雞尾酒，“瑪格麗特？”這杯酒的杯沿沾著白色的鹽粒，是典型的瑪格麗特雞尾酒。
酒吧老闆溫和一笑，“為你調的。”
太宰治湊近雞尾酒的杯子，左眼直勾勾地看著顏色層次分明的酒水。
杯底是大紅色，往上一層是黃色，再往上是粉紅色……一層一層的暖色疊加，在酒吧的燈光下顯得美麗極了。
這是一杯看著就讓人開心的酒。
他情不自禁地說道：“如果中也殺了我，確實適合瑪格麗特。”
酒吧老闆：“……”
不，他沒有這個意思。
太宰治也猛然閉上嘴，像是受驚了一般，眼眸睜大。
瑪格麗特的由來被傳得很廣泛，是一位調酒師與他的女友去一起去打獵，然後他看錯獵物，誤殺了女友，回去之後，調酒師在悲痛之下創造了這杯酒，命名為女友的名字，所以瑪格麗特的味道酸酸的，杯沿鹹鹹的，讓人猶如喝下了一杯眼淚。
可是、可是他為什麼會聯想到這個故事！
他與中也又不是戀人！
太宰治捂住臉，不，重點是自己為什麼不小心帶入了“女友”這個內心戲。
“我還是回去睡覺吧，謝謝老闆啦。”他精神萎靡，把瑪格麗特喝完就站起身，拎著自己的西裝外套走了出去。他回到了自己在港口黑手黨本部附近的居所，把身體砸在柔軟的席夢思上，嘴裡殘留著瑪格麗特的味道。
下巴靠著枕頭，太宰治靈氣的雙手捧著自己的黑色的翻蓋手機，在上面的郵件第一頁就寫著中也的名字。
明天又有給他們兩個的任務。
Boss壓榨勞動力啊。
話說回來，他當年為什麼給中也取外號為“蛞蝓”？
太宰治在陷入睡眠前，朦朦朧朧地想道：“蛞蝓，只會蠢蠢欲動。”
每次想要贏過他，又屢戰屢敗的中原中也就像是一隻……戴著帽子的蛞蝓？
不知道自己晚上還遭到太宰治人身攻擊的中原中也，睡在相距一公里之外的高檔公寓裡。只見他睡成了大字形，被子給他擠到了一邊，上半身的絲質睡衣被蹭開邊角，露出裡面肌肉緊緻的腹部。別看中原中也是剛成年的男性，一般的女孩都沒他的腰部線條好看，更別提在他衣服擋住的背後，腰窩微微下凹，證明著他具備極為勻稱的身材。
腰窩又被稱之為人體的“性感之眼”，擁有腰窩的女性只有百分之三，男性更少了。
“滴滴——”
簡訊的聲音在凌晨五點響起。
中原中也在它出現的剎那就打開眼帘，眼底睡意滿滿，“簡訊？”
在日本，最經常的聯絡方式是郵件，而不是簡訊，久而久之中原中也都很少聽到簡訊的提示音。
他坐起身，摸到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上面的簡訊寫著來信人的名字。
——長谷川泰子。
“怎麼這個時間點。”中原中也感到意外，打著惺忪的哈欠去點開內容，“啊，這是什麼啊——發簡訊來問我，有沒有開始交往的意思？”他迷迷糊糊的精神清醒大半，湛藍的眸子迸發出驚訝之色。
這年頭的女生這麼迫不及待？
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發簡訊的那一頭，長谷川泰子有多糾結，繼續往下讀去。
“中原先生，我知道這麼說會很突然，但是我一晚上沒睡，爸爸勸我再仔細考慮一下，我有些話不說出來，心理憋著難受——”他越讀越乾巴巴，第一次正面接觸一位少女柔軟的內心。
中原中也的臉上有些尷尬。
這份情緒沒持續太久，一個巨大的“驚喜”砸在了他的頭頂上。
長谷川泰子寫滿了簡訊限定的最大字數，簡訊密密麻麻，連空格都捨不得給出一個。她顯然懷著最忐忑的心情，在前面鋪墊了一堆，把最重要的話寫在末尾：“中原先生，我應該不是第三者吧？請問您和另一位幹部分手了嗎？”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誰？分手？！”
又是一條“滴滴”的簡訊發過來，上面補充完了長谷川泰子之前沒說出的話。
[請您聽到了不要生氣，爸爸說……港口黑手黨內部在瘋傳五大幹部之一的太宰先生睡了您。]
“……”
吧嗒一聲，手機從他的手上滑落，又從床邊摔倒了地上。
中原中也整個人石化了。
這世上最尷尬的事情不是半夜聽到少女心聲，而是被仰慕自己的少女說他和另一個男的有一腿。
媽的，這是哪個人爆料出來的啊啊啊啊——
“太宰治！”
憤怒之下，中原中也把黑鍋全扣在了某個人渣頭上，做了一件有史以來最沒理智的事情。他穿著黑色長袖和長褲的睡衣，腳踩拖鞋，從十二樓的公寓窗戶口跳下，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狂奔向太宰治平時住的地方。
一公里的距離眨眼即逝！
中原中也正門都沒走，踹飛太宰治家的臥室玻璃，闖入民宅，“太宰，你給我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流言是怎麼傳出來的！”
太宰治在床上還沒翻過身，難得一臉茫然，“啊——”
他的回答進一步激怒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把他從被窩裡拖了出來，手指抓住他滿頭凌亂的棕毛，“你非要氣得我殺了你才甘心嗎？”
他的眸中盛滿戾氣，發誓只要太宰說“是”，自己就不顧一切地殺了這條青花魚！
他的自尊心不容許再這麼下去了！
第十三章
太宰治在頭皮的疼痛下，花一秒時間理清楚思維，“你問我流言？”他打量著近在咫尺的搭檔，對方的藍眸前所未有的明亮，也前所未有的憤怒，其中還摻雜著一絲因為別的事情造成的狂暴。
什麼事情？
能讓中也這麼氣憤，估計和他的相親對象有關吧。
猜透這一點，太宰治也不惱了，“這是你自己處理不周，不要推卸到我身上。”
中原中也的心頭一跳，“我？”
太宰治慡快道：“是啊，就是為你打掃的人泄密的。”
“不可能！”中原中也矢口否認，“他哪裡來的膽子泄露這種沒有半點好處的事情！”
“小說很離奇，但現實比小說更離奇。”太宰治淡定地說著瞎話，這裡面沒有Boss的手筆就有鬼了，“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本部問一問，我還幫你把那個隱患丟去了審訊班，相信以你和紅葉大姐的關係，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答案。”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自己得到的答案是這個——自己被自己的部下泄了密？
太他媽的坑了吧！
比起這個可能，他寧願相信是太宰為了整他做的事！
太宰治嘆道：“我也是流言的受害者之一。”
說話的同時，他忍受不了房間的昏暗，把床頭燈打開，去觀察中也精彩至極的面部表情。
中原中也此時沒有帽子，橘紅色的髮絲散落在肩頭，發尾四處亂翹，增添了一絲少有的慵懶。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睡衣，腳底踩著白色的棉質拖鞋，整體看上去如同一個夜會情人的年輕人——
前提是他不一隻手抓在太宰治的腦袋上。
並且，那雙褶褶生輝的眼睛看的也不是情人，而是仇人兼死敵！
中原中也氣憤難當，“你為什麼不制止？”
太宰治推卸責任起來是一流好手，“我昨天也去東京出差了，人不在本部，怎麼可能控制得了局面。”
中原中也恨不得打爆對方的腦袋，卻知道自己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剎那，失去了必殺的決心。
因為泄密的不是太宰。
眉毛擰起，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甩開抓住對方頭髮的手。
“別讓我在裡面看出有你的痕跡！”
他這一甩手，無比隨意，就算抓傷了太宰治也不在乎。
然而他沒抓傷太宰治，手指卻不小心掛到了太宰治頭髮下的繃帶，在輕微的拉扯之力下，對方在發間沒綁緊的繃帶直接鬆開了。
一條一條雪白的繃帶從深棕色的頭髮上脫落，好似冬日的雪花輕輕飄下。
中原中也愣住。
“我的繃帶——”太宰治也沒料到這個意外，失去遮掩的右眸暴露在空氣下，那是與左眸一般無二的漂亮鳶色，藏著無盡的黑暗與空虛。
與此同時，許久沒見過光的臉出現在中原中也面前。
太宰治面色蒼白，五官俊秀出色，再加上『人間失格』逆天的能力，宛如一出生就受到神靈的鐘愛。即是與他一起長大的中原中也，也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太宰治繃帶下的真容。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太宰治就已經杵著拐杖，右臉繃帶，左臉紗布的慘狀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