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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響了門鈴。
隔了一分鐘,沒有人應答。
他再次摁了一下。
依舊沒有人來開門。
顯然那人不在家。
“沒有去工作,不在家,電話打不通,查不到任何出行記錄——”他自言自語著,對面的門忽然開了。
開門的是個老太太,他眯著渾濁的眼睛:“咦,年輕人,你找蘇嗎?”
夏洛克頷首。
老人建議道:“我看她已經好幾天不在家了,你不妨打打她的電話。”
夏洛克面無表情。
要是電話能打通,他會親自過來找人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很少有年輕人願意住在這樣的老房子裡了,他們更喜歡摩天大廈——”
“我喜歡。”夏洛克忽然出聲道。
老太太納悶:“你說什麼?”
“我說,”夏洛克露出英俊迷人的笑容,“我喜歡住在這樣的老房子裡,所以您的房子願意出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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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要搬去四棵楓樹街?”麥考夫將黑傘倚在門邊,看著客廳里忙上忙下收拾東西的夏洛克詢問道。
“你都知道了還要再問一遍,”夏洛克將一本書投過去扔進箱子裡,抬頭道,“虛偽。”
麥考夫又問:“你在這裡不是住的挺好的嗎?”
夏洛克輕嗤一聲,沒有回答。
“你用了什麼方法讓蘇的鄰居把房子讓出來的?”
“只是給她的兒子打電話說我願意出兩倍的租金而已——普通人總是過於在意錢財,這些東西能拖著他們進地獄。”
“可惜這個世界上的到處都是金魚一樣的普通人,”麥考夫道,“你不能改變什麼,除非你改變你自己。”
“我不需要任何改變——”夏洛克不耐煩的道,“連蘇都明白的道理,你竟然會這樣說?”
沉默一瞬,麥考夫道:“你如此行徑,會讓我以為你愛上了蘇·弗蘭克。”
夏洛克嗤笑:“你的想像力可真是豐富。”
他說著將箱子沿上的卷卷揮手趕開:“諾貝爾,走開。”
卷卷有氣無力的抗議著叫了一聲,撲騰著翅膀飛到了柜子上。
“那麼,”麥考夫小心翼翼的走進客廳,提防著不要踩到夏洛克扔在地上的東西,“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呢?”
夏洛克直起身,眯眼打量著麥考夫,半響道:“她不是你的手下。”
“當然,”麥考夫微笑著聳肩,“弗蘭克小姐不為我所驅使。”
“她是誰?”
“蘇·弗蘭克——我們都很清楚。”
夏洛克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你不願意告訴我?”
麥考夫微微直起身面對著他:“沒什麼好說的。”
夏洛克的眉頭輕微的皺了一瞬,他灰藍色眼睛裡折射出透徹瞭然的光:“她的一切身份資料都非常完美,完美到找不出任何破綻——”
“你為什麼不認為那就是真的呢?”麥考夫優雅的假笑,“她只是蘇·弗蘭克而已。”
“我可不這麼認為。”
“那是你的想法,”麥考夫道,“如果從利益方面來說,我並不反對你和蘇建立起相對親密的交往關係,畢竟她對你很好,這沒有任何壞處。”
“利益……”夏洛克語氣嘲諷,“你所謂的‘利益’以什麼角度為出發點呢?”
麥考夫用黑傘的頭敲了敲地面,微笑:“當然是你,我親愛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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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詞語叫做陽光普照,但是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比如倫敦的翻倒巷。
這裡經年陰森昏暗,遍布著青苔的石板路蜿蜒到看不見的深處,牆角聚集著衣衫襤褸目光詭譎而乜斜的巫婆和男巫,喁喁私語著,一隻怪叫的烏鴉落在滿是污垢的牆上。
打巷子口走來一個人,她裹著長長的斗篷,因為身材纖細而使得斗篷顯的空蕩蕩的寬大,漆黑的長髮從兜帽里流瀉出來,像是一泊黑色的流水,兜帽沿很長,幾乎將她的面容遮蓋進去,只露出蒼白尖削的下巴,和顏色淺淡的嘴唇。
一個穿著明顯不合身袍子的小孩跑過去在牆角,趴在牆邊眼睛滴溜溜一轉,忽然跳到那人跟前,向她伸出一隻髒兮兮的小手。
“萊爾——”
不知是誰驚慌的高聲尖叫。
那人我微微低頭,一直插在口袋裡的手忽然抽了出來,她抬手懸空,“嘩啦”一聲脆響,纖長的手指間滾落了幾枚金加隆在小孩手裡,金幣在色調暗沉的巷子裡,顯得璀璨而誘人。
不遠處有一小圈人騷動起來。
她繞過小孩繼續向前走,被幾個笑的猙獰的男人攔住。
“讓開。”她聲音冷淡的道。
其中一個男人從破爛的袍子裡抽出一根黑漆漆的魔杖,咧嘴呲出一口骯髒的黃牙:“要走可以,錢留下!”
“讓開。”她重複。
“我說——”
幾道暗紅的光弧倏忽閃過,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掏出了斗篷里的魔杖,不知道她怎樣揮動了魔杖,不知道她念了什麼咒語,只是紅光過後,攔住她的那幾個男人都蜷縮在地上呻吟不已。
她手裡拿著剛才那男人抽出來的魔杖。
“這不是你的。”她說道,聲音冷肅,沒什麼音調起伏。
“咔嚓——”
那根魔杖被她折成兩段。
“想必它也不願意為一個竊賊所有。”
她轉身徑直走進了巷子裡,到13B的時候停住了腳步,緩緩走上台階,推門進去。
身後那些亂七八糟正在窺視的人頓時鳥作獸散。
……
“卡拉克塔庫斯·博克。”她出聲叫道。
“歡迎光臨,您——”
她取下了兜帽,博克的聲音卡帶似的停頓了一瞬,半響才訕笑道:“弗蘭克小姐,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嗎?”
“我們算是老熟人了,我直話直說,”她道,“我來向你打聽一些陳年的事情——關於湯姆·里德爾,他曾在你的店裡工作過一段時間。”
博克露出諂媚的假笑,不假思索的道:“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或者你已經遺忘了這個名字,那麼我換個說法——伏地魔,想起來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博克打了個戰慄,濃密的鬍子一抖一抖的聳動著,嘴唇似乎翕動兩下,但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她在店面的玻璃柜子前慢慢的走,手指摩挲過那些裝著枯萎的人手,血跡斑斑的紙牌,銘文晦澀古老的戒指,以及被詛咒的月長石項鍊和熒白骨殖的櫃檯,聲音恰如她的腳步般,散漫而沉抑壓迫:“你知道我是誰,熟悉我曾經的手段,也知道我在做什麼——博克先生,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