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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森林裡的溫度驟然下降,來自地底的潮濕與寒冷感透過睡袋,直入骨髓。神木曉越睡越覺得冷,最後竟然被凍醒了。
這會兒已是四點半,再過不久天就會亮起來,她們要繼續向奧爾良進發了。神木曉深知休息的重要性,此刻她的當務之急應該是重新找個溫暖的位置再睡上一會兒。但她真的不想為此特地走出睡袋,把睡袋拖到火堆旁,而後再重新鑽進去,等待睡意降臨。神木曉從來就不是個勤奮的人,這一連串的動作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麻煩了。
她決定偷一次懶。
於是,她像只蠕蟲一樣,一扭一扭地挪到火堆旁,這才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動作有些滑稽,她忙警惕地朝左右掃了幾眼,看有沒有人也同她一樣已經醒來,還恰好看到了她先前的一番舉措。
還來不及鑽進睡袋裝睡的吉爾伽美什一眼就被她發現了。
“你也醒得這麼早?”
為了不吵到別人,她特意壓低了聲。
被抓包的吉爾伽美什有些不好意思,畏畏縮縮地在她旁邊坐下:“我害怕夜裡火會突然熄滅,或是燒得太旺,所以從下半夜起就開始守著火了。”
期間還偷偷看了一會兒神木曉的睡顏,不過這事他可是不會說出來的。
“那可真是麻煩你了。”
吉爾伽美什搖搖頭:“不麻煩。睡眠對於英靈來說不是維持生存的必需品,只是某種欲望罷了。”
“就像是餐後甜點,並非是為了飽腹,而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嗎?”
“這是個不錯的比喻,master。”
“你這小傢伙倒是挺會誇人的嘛。”
神木曉轉了轉身子,以側臥的姿勢躺著。她閉上雙眼,放空大腦,試圖再度進入夢鄉。但或許是因為醒過一次,且身處異國他鄉的緣故,她怎麼也無法入睡。
木柴快要燃盡,火勢略小了一點,神木曉索性鑽出睡袋,披了條毯子,和吉爾伽美什一起坐到火堆旁。
她用樹枝將火堆撥了撥,添了些新柴,火又旺了起來。
“明明能感覺到大腦里還殘留著睡意,居然會睡不著,想想還真覺得有些氣人。”她看著一旁仍睡得很香的幾個人,小聲抱怨道,“真希望我也能擁有咕噠子前輩‘在哪裡都能睡著’的技能。”
“聽說智商越高的人,所需要的睡眠時間越短。”吉爾伽美什插話道,“所以,master你的智商一定……”
“吉爾,我平時都是要睡上十個小時的……”
安慰錯了方向,吉爾伽美什覺得有點尷尬。他盯著火堆,故意咳了幾聲,試圖化解尷尬。
身旁的神木曉久久不說話,吉爾伽美什愈發緊張了起來,生怕自己剛才的話惹怒了神木曉,但他又不敢直接問出來。
他飛快地往左瞟了一眼,看到神木曉雙手抱膝,縮成一團。她的頭靠在膝蓋上,吉爾伽美什看不清此刻她的臉上是何表情。
“master?”他小聲喚她。
神木曉沒有回應。
吉爾伽美什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靠近了些,他才發現神木曉原來是睡著了。
上一刻還在埋怨著睡意失效,此刻居然以這種難受的姿勢睡著了,吉爾伽美什有些哭笑不得。他躡手躡腳地把從神木曉肩頭滑落的毛毯向上拉了拉,幫她重新蓋好。
吉爾伽美什記得,前半夜的時候,神木曉睡得最不安穩,總是滾來滾去,身體蜷縮起來,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本來還擔心她會不會因此生病,或是失眠,不過這會兒看到她睡得安分,吉爾伽美什心裡的那點擔憂也就徹底消失了。
*
神木曉是被咕噠子叫醒的。
眼前的篝火已然熄滅,冒出縷縷青煙。陽光從東面山脈的縫隙間漏出。
哦,天亮了。
等等,天亮了?!
神木曉倏地站起身,披著的毛毯也順勢落到地上,她又匆匆忙忙地彎下身子接住,以防它與大地進行親密接觸。
她飛速環視了周圍一圈。營地已經被收拾乾淨,他們都已經開始整理行裝了。顯而易見,她是最後一個醒來的人。
而且早晨醒來以後每個人分工收拾營地,這是昨晚就已經定好的。既然現在營地都已經收拾好了,那麼一定是有人幫晚起的她幹完了這一差事。
“咕咕咕咕咕噠子前輩對不起!我我我一不小心就睡得太死了,竟然勞煩您叫我起來……”神木曉連連鞠躬,有些結巴地說道,“而且還沒有履行分配好的職務,真是太抱歉了!”
咕噠子擺擺手:“多睡了一會兒也不要緊,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
聽咕噠子的語氣似乎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神木曉也就安心了。
收拾好行裝,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奧爾良的路上。靠近拉沙里泰時,羅曼醫生探測到了來自城內的從者反應,加之先前貞德提議先在奧爾良附近的城市收集情報,咕噠子便做出了先行前去拉沙里泰的決定。
還未抵達城門,他們就看到了從拉沙里泰城裡飄出的煙霧。
“城市在……燃燒?!”瑪修驚呼道。
“我們快走!”
他們小跑著來到了拉沙里泰城。火焰席捲了整個城市,城牆和石板地被燒得漆黑。房屋或在燃燒,或被炮火轟成了廢墟。難聞的硝煙味瀰漫在空氣中。
他們走過斷檐殘桓,每隔幾步,就能看到匍匐在牆根下經過火焰炙烤的屍體。鮮血與焦土混雜在一起,呈現出妖冶的紅紫色。
“醫生,請探測生物反應!”瑪修急急說道。
“來不及了……這座城市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怎麼會這樣……”貞德的聲音微微發抖。
看到她守護的國家遭受到這樣的對待,她的心臟忍不住一陣陣抽疼。
當看到躺在路中央的一具焦屍時,神木曉終於忍受不住了。她的腿直發軟,幾乎無法再站立了,只能倚靠在牆上。比起噁心作嘔的感覺,難以言喻的悲傷感要更多一點。
“太慘了……這……這是屠城啊!”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國家之間的矛盾也好,個人的仇恨也好,但這座城內的百姓是無辜的,為什麼要把他們都趕盡殺絕呢?”
拉沙里泰的慘狀給生於和平時代,從來都沒有機會親身接觸戰爭的神木曉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戰爭就是如此……為了保護臣民而戰鬥,為了祖國而殺戮。手染鮮血,不被饒恕。”阿爾托莉雅望著遠方的天際,聲音里多了一絲淒涼,“但這並非戰爭,而是黑貞德為了一己私慾製造出的地獄。這樣的行為是不可饒恕的!”
貞德將手中的聖旗握得更緊了。這是“她”犯下的罪過。
血腥味引來了周圍的魔物,就連在天空中盤旋的雙足飛龍也撲下來啃食屍體。
不用多說什麼,眾人心照不宣地拿起武器攻上前去,就連渾身乏力的神木曉也強打起精神,加入了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