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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修的瞳孔瞬間針縮,她將手中的盾牌一把砸到了地面上。
“那是能夠治癒一切傷痕、治癒一切怨恨,我們的故鄉,遙遠的理想之城。顯現吧,[此正為遙遠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阿爾托莉雅的呼吸猛然一窒,幾乎要握不住自己手中的誓約勝利的寶劍。
在她的面前,那一面盾牌發出幽幽的藍光,接近著,這光華耀眼起來,飛速的展開、蔓延。
一座壯觀的、光輝的城池在一片藍光中拔地而起,一層層的向兩邊展開,逐漸就出現了綿延不絕的城郭,城牆上飄揚的旗幟,繪著圖案的大門,尖尖的城堡頂部……
阿爾托莉雅雙手握著劍,淚水從她那一雙碧色的眸子裡無法抑制的洶湧而出。但是不等滑落,就已經被手中誓約勝利之劍上的光芒蒸發的一乾二淨。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手中的寶劍上的光,已經來到了這座城池的大門前。
阿爾托莉雅絕望的想要做出補救,甚至都遺忘了對面其實是她的敵人。
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這由寶具演化而來的龐然大物是什麼了。
那是卡美洛啊……
是她生活了幾十餘載、征戰了幾十餘載時,心中的最後的歸途,是她的國家的王城——
是她的家啊……!!
阿爾托莉雅的臉頰上有更多的淚水滑落。
太殘忍了……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對於一個人來說,沒有什麼,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卻化為了阻礙攔在自己面前而更加的痛苦;而對於一個王來說——
沒有什麼,是比親手毀滅了自己想要守護的國家、自己想要保全的城池,還要來的絕望的啊!
在她淚眼朦朧的注視中,那一道燦金色的光炮終於和用白磚建造的卡美洛城的外牆撞上了。
金色的輝光撞擊著白色的牆壁,可以看見,磚瓦在一點點的崩壞,而那由湖底的精靈所贈予的寶劍上衍生出來的光輝,也在逐漸的減弱。
直到最終,在阿爾托莉雅一點點黯淡下去的目光中,這城池分崩離析,不復初態;那光輝也終是消弭,沒有對被遮蔽在城池之後的人造成任何的傷害。
“你是……誰?”
阿爾托莉雅似乎一瞬間喪失了提起劍的力量,她悲傷的望著瑪修,望著她手中的圓桌和她腰間掛著的長劍,眼底流露出來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痛楚。
“我是瑪修。基列萊特。”在洛九思的首肯下,瑪修看著這位偉大的王者,有些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自己的措辭,“我是人類與英靈融合後的產物,職階是shielder,與我融合、將力量全部交付於我的那位英靈,他是……加拉哈德。”
阿爾托莉雅知道,自己應該拿起劍來,打敗眼前的少女,得到她身後那個男孩子手中的聖杯。那才是她參與這一場聖杯戰爭的目的;但是,在這一刻,本不該有絲毫猶豫的王者,居然明顯的遲疑了。
——她真的、真的,無法再一次接受,自己的王城“毀在”自己的劍下,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洛九思閉了閉眼,然後他喊道:“瑪修,你回來。”
“前輩……?”瑪修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瑪修,回來。”洛九思沉聲道,“這一場聖杯戰爭,我的Servant除了Caster(所羅門)之外,不能是任何人。”
“至少這最後一場戰役,必須是由羅曼醫生、而不是你來,瑪修。”
“是,我明白了。”
瑪修輕聲的應答著,退回了洛九思身邊。
阿爾托莉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她此刻內心是很感激洛九思的——她真的沒有辦法,接受與瑪修再一次的對戰了。
一直在扮演圍觀的吃瓜群眾的羅曼醫生就這樣一臉懵逼的被洛九思一把推了出去。
“????”
羅曼醫生滿臉滿眼都是看得見的茫然,怎麼了,他不是在一邊看著嗎,為什麼突然瑪修就回來了,他就站在這位大名鼎鼎的騎士王的對面了?
這樣真的好嗎?他可只是個死宅啊?
羅曼醫生有些苦惱的轉過頭,看見了滿目期待的望著他的洛九思和瑪修。
“好吧……”
這位以色列的所羅門王嘆了一口氣,抬起眼來,去掉了面上所有的懶散和玩世不恭,面容莊嚴肅穆起來。
這一刻,你才真切的意識到,原來這個人……他也,是一位聲名顯赫的王者啊。
“那麼,我的對手,就是你了嗎。”阿爾托莉雅踏前一步,身上的銀鎧“哐當”作響。
“真苦惱,居然要Caster去和Saber打正面戰……真是不合格的御主吶,九思。”
所羅門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平舉起手臂來,五指上的指環,即便在這黑夜裡都亮的吸引人的眼球。
“吾在此召喚,吾在此使役……所有曾經與吾訂立契約之輩啊!所有困鎖於時間之外的狂徒啊!”
“吾今在此——宣誓爾等的存在!”
“——召示爾等的到來!”
“出現吧,吾之從屬……那些因為吾,才有機會從地獄中攀爬出來的極惡之巔——!!”
“嗡——”
他雙手十指上的九個指環開始劇烈的散發著光芒,極其劇烈的震動著,連帶著洛九思衣兜里的那一隻一起。
十枚指環,十道約束,自地獄前往人間的十道關卡——如今,打開了。
“聽從我的命令,到來吧!”
“七十二柱魔神!”
巨大的、醜陋的、滿是鮮紅色的且為豎瞳的眼球滿布於其上的肉柱一柱一柱的出現在所羅門的的身邊,安靜的服帖的立在那裡,完全沒有洛九思和瑪修曾經在一個個特異點所見到過的那樣的猙獰與瘋狂。
“吾等回應了你的召喚……我們的王啊,在悠久的時間之後,您的僕人終於又一次,能夠獲得您的青睞,為您浴血奮戰了嗎?”
這些有大有小,有粗有細,有大有小的魔神柱一起發出聲音,問詢著,拉出了一串長長的回音。
“然也。”
所羅門的身體上,那些黑色的圖騰紋路在瘋狂的扭動變化,在他的全身上下遊走,就連那張俊美的面容上,也有著從脖子處蔓延上來的黑色紋路,一點一點的,在努力試圖占據他全部的臉頰,幫助他把膚色再調低一個色號。
所羅門的聲音冷酷而低沉。
“我命令你們——打到眼前的敵人,把勝利獻給我。”
“是。我們的王。”
在它們應下這個要求的同時,數不清的觸手就向著阿爾托莉雅抽擊了過去,連帶著此起彼伏的炸起的火光、紫色的毒霧、不知來自何方不知效用為何的奇特攻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阿爾托莉雅的“遙遠的理想鄉”在手,或許她還可以擁有一拼之力,但是,不行——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就遺失了自己的劍鞘;而這一次現世,她雖然數度感受到了遙遠的理想鄉的氣息,但是卻一直沒能找到她。
——從頭到尾,阿爾托莉雅都不知道,她遺失了幾千年的寶具就在她的身邊。先是在愛麗絲菲爾的體內,後來又被轉交給了衛宮切嗣。
因為,對於愛麗絲菲爾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衛宮切嗣更重要的存在了。
“你失敗了,騎士王。”
鮮血模糊了阿爾托莉雅的視線,她只能面前看清有白色的袍角接近了她,接著一直膚色黝黑的手抬起她的臉來,為她擦去了面上的血污。
“很抱歉,這一場聖杯戰爭,是我贏了。”
“嗚……”
在極度的不甘心中,阿爾托莉雅的身體化作靈子,消失了。
遙遠的英靈座上,坐在屍骨之上的王座上的金髮少女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回應此次的聖杯戰爭所降下的投影已經返回了,並且為她帶來了那樣的消息——聖杯戰爭,失敗了。
她扶著王座邊上的扶手站起身來,把劍倚在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方血色的心象世界。
“沒關係的……”她低聲呢喃著,像是在勸慰自己,“沒關係的,還有下一次聖杯戰爭,我……還有機會的……”
第六夜,Saber組,正式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