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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如何呢?”青年的眉眼之間浸染著笑意,他語氣無奈,若是不看他的表情的話倒也還真的像是那麼一回事。然而看到他神色的謝弄月只覺得完全入不了戲。“我可是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啊,雲裳這般,可是要我改口?”
柳雲裳道:“若是阿英想的話,我也不會介意的呀。”
“可我並不想。”葉英道,“既說了十年,那便是十年。”
柳雲裳道:“你明知不准。”
“這不是正好嗎?”葉英笑望著她,說道,“按照我們從前的約定,輸的人要答應對方一件事情。若是我輸了,雲裳可要好好想想要提什麼要求了。”
柳雲裳:“你這算是故意讓著我麼?”
“豈敢。”葉英道,“雲裳你不喜歡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去做。”
“是不會故意去做吧。”嘴上仍不服軟,卻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若是阿英你輸了,那見面之事,便要聽我的。”
葉英道了一聲好,又道:“雲裳打算是在何時相見呢?”
“弄月何時名揚天下,你我何時踐約。”柳雲裳說道。
於是這約定就這麼的定下了。
事情的發展實在太快轉折也有點多,一直到跟著柳雲裳走進天澤樓中的時候謝弄月還在思考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柳雲裳和葉英說話的時候全程神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思考問題。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兩人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
“那便麻煩阿英了。”
她師尊正在說著這樣的客套話。
“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
那個和她搶師尊注意力的人這樣回答道。
沒能聽到前因只聽了個後果的謝弄月有點遭逼的當著自家師尊的小尾巴,她這樣子著實可愛,柳雲裳沒忍住逗了幾句,小姑娘立時便可憐巴巴的認了錯。
“你可知錯在哪兒了?”柳雲裳問她。
謝弄月道:“弟子不該不聽您的話。”
“這回答可真是粗陋。”柳雲裳仿佛是不甚滿意的樣子,“弄月,你剛才……”話說了一半柳雲裳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那張好看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來,謝弄月看在眼中,只覺得心中萬分焦急,口中的解釋更是急躁了幾分。
“想好——然後再來和我說。”
柳雲裳制止了弟子在急躁之下已經開始邏輯混亂前後不搭的解釋,說道:“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然後改正。弄月,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謝弄月想了好些時間,第二天認認真真的去認了錯道了歉,才換得了師尊的一個笑靨和愛撫。
然後便是被加了不少量的訓練菜單。
理由也很充足。
“乖,弄月你落下了好些天的訓練了。好孩子可不能偷懶,落下的理當補起來——是不是?”
……我能說不嗎?
被自家師尊拎著一把木劍教訓的只剩下躺屍力氣的謝弄月滿心悲憤的想著。
但這也就是一時痛快的想想而已,喘了幾口氣以後謝弄月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了。柳雲裳站在樹下看著小姑娘死命的繃著精神在太陽底下汗如雨下的揮劍,神色又是憐惜又是驕傲。
“雲裳還真是嚴厲啊。”站在柳雲裳身邊的葉英說道。他難得沒有在天澤樓外的那棵花樹下抱劍觀花感悟劍道,而是出了天澤樓。他很隨大流的穿著藏劍特有的金色服飾,在這種陽光燦爛的時候便顯得格外的耀眼奪目,簡直能讓人看花了眼。而當事人只是微垂著眼瞼,柔聲細語的同身邊的摯友說著話。
葉英的感嘆發自真心,柳雲裳自然聽得出來。她的視線依舊落在不遠處正在努力揮劍的謝弄月身上,答道:“基礎是最容不得偷懶的環節。你我二人,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是連這點辛苦都受不了,還求什麼武學至理無上劍道!”
“話雖如此,但云裳你……”
“我如何了?”
“無事。”葉英把話吞了下去,只道,“原不是說要出來看看藏劍風景的麼,如今卻是繞到了這裡,雲裳果然還是這般嘴硬心軟。”
柳雲裳道:“這話我倒是擔不得,你可曾見我停了弄月的練習?”
“這真是因為雲裳心軟。”葉英道,“你我皆知基礎的重要性,此事絕不能停下。萬丈高樓平地起,根基不穩,未來何以期?”
柳雲裳側過臉去看他,道:“阿英。”
葉英:“嗯?”
“阿英你同我說。”柳雲裳嚴肅著神色,語聲沉肅著問他,“你近來是不是看了什麼奇怪的書?”
葉英:“……並未。”
“既非如此,怎的突然說話這麼好聽?”柳雲裳疑惑道,“從前阿英你可不會說這些話。”準確的說,是沒本事把話說的這麼動聽。葉英雖慣來神色溫和,卻是個拒人千里的性子,平日裡也是寡言少語的多。要說話的時候亦是言詞簡潔言簡意賅,可從未像是方才一般。
葉英道:“雲裳……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名劍大會就在明年。”
“我知道了。”
此話一出,柳雲裳分分鐘表示明白。葉孟秋打算在名劍大會上傳位給大兒子這件事並不是秘密——至少對於有藏劍現任莊主通風報信的柳風骨來說不是,出於對女兒的信任考慮,柳風骨又將這事情隱晦的同柳雲裳說了一番。
柳雲裳道:“名劍大會臨近,阿英你的確是需要練習一番。”怎麼說也是快要當莊主的人,自然不能夠像是現在這般隨心所欲言語簡潔。畢竟藏劍山莊的莊主可不是一個吉祥物,很多的事情都是需要莊主去做、去討論的,說話的藝術不精深可不行。
“父親也是這個意思。”葉英道,語氣並不激烈,與平時說話也沒有什麼區別。
柳雲裳卻聽的有點心虛:“咳,阿英,我們來練過一場如何?”
這轉移話題的技巧實在是拙劣,話一出口柳雲裳便有些後悔。目的倒是沒錯,但怎麼說也該把話說的更加的婉轉一些才是。幸而葉英並不在意此事,他道:“雲裳有意,我自然奉陪。但——雲裳,你那小弟子的修行,已經快要完成了。”
“阿英可介意多一人旁觀?”柳雲裳看了正在努力揮劍不讓自己摔倒的徒弟一會兒,然後側過臉來,十分認真嚴肅的問道。
葉英眼中暈染開淺淺的笑意:“自然不會。”
☆、這算是保證
於是等到這對摯友開始交手的時候,本該再無他人的場地之中卻是多了一個小觀眾。
喘了這麼久也沒有能夠恢復多少力氣的謝弄月沒什麼精神的在草地上打坐,當然也只是擺出了一個姿勢出來罷了。小姑娘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場中正在交手的兩道身影,杏眼圓瞪,精神和注意力都是高度的集中,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