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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豐樓的八寶栗香鴿我吃過,味道是挺正宗的,但不是當年孫老做的那個味兒,還是差了點。不,就不是那個味兒,不一樣。」最初感嘆的那人固執得道,「和孫老做得就是不一樣。」
「這哪能一樣,都不是同一位師傅怎麼可能做出味道一樣的菜來。」旁人笑道,扭頭去問那位提起了泰豐樓的人,「正好我計劃下個月去北平,幫我問問你那朋友泰豐樓的八寶栗香鴿怎麼預定唄,我看看我能不能預定到。」
就在幾人討論得正激烈的時候,服務員上菜上到了他們這一桌。
「幾位先生不好意思,因為八寶栗香鴿需要一個一個勾芡,所以上菜時間會有間隔。我們會按順時針順序上菜,請大家不要介意。」
然後就把八寶栗香鴿端給了離他最近的幸運兒,也就是最初發表感嘆,覺得江楓所做的八寶栗香鴿和當年孫冠雲所做的不一樣的那位前聚寶樓常客。
前聚寶樓常客對八寶栗香鴿沒什麼興趣,畢竟這些年聚寶樓所做出來的八寶栗香鴿是什麼水平他再清楚不過了。
原先他只是想單純的參加孫冠雲的葬禮,這個晚宴他是不想來的。但剛才在葬禮上,他遇見了一些曾經常在聚寶樓一起拼桌吃飯的飯友,許久未見想聊上兩句,正好晚上又沒事,這才來參加了晚宴。
他從服務員那裡接過小刀,自己用刀劃開鴿腹。
香味四溢且熟悉,就好像是原先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聚寶樓前常客懷疑自己的鼻子出問題了。
但他很快又給出了解釋。今天是孫冠雲的葬禮,他見到如此熟悉的菜餚觸景生情,心中懷念,所以覺著味道聞著像是原先他最愛的味道也是正常。
這樣想著,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裡邊的內餡。
聚寶樓前食客愣住了。
鼻子能出問題,舌頭也能出問題嗎?
如果真的是出問題,他願意出一輩子這樣的問題。
「唉,今天這八寶栗香鴿看上去不錯呀,味道怎麼樣?」旁人問道。
聚寶樓前食客來不及回答也沒時間回答,他的嘴巴實在是太忙了,連吃都來不及,哪有時間抽出空來回答這種廢話。
他就這樣一口接一口,一口又一口,一口比一口還小,就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點用小勺把原先塞得圓鼓鼓的鴿腹掏空。
隨著一道道八寶栗香鴿被端上了桌,聊天的人漸漸少了,每個人都忙著吃,一邊懷疑自己的舌頭,一邊慶幸自己的舌頭。
全場陷入了安靜,只留下一群埋頭狂吃的人。
就連孫冠雲的兩個兒子,孫常平和孫常寧也陷入了震驚。
聚寶樓的廚師什麼水平他們再清楚不過了,八寶栗香鴿做得是可以,在勾芡之前的所有步驟都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無缺,盡得孫冠雲真傳。更別說今天的八寶栗香鴿是由孫冠雲的大徒弟負責的,他從學開始算做了十幾年八寶栗香鴿,除了勾芡不行哪哪都行。
但大家都知道,八寶栗香鴿勾芡不行就是不行。
沒了勾芡,八寶栗香鴿就是一道普通的,味道還可以的鴿腹里塞了料的燉鴿子。
有了勾芡,那才叫八寶栗香鴿。
前些年,聚寶樓賣的一直都是燉鴿子。
今天,燉鴿子突然變成了八寶栗香鴿。
孫常平吃著吃著淚流滿面,腦中冒出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猜測。
今天是他爹下葬的日子,莫非今天晚上這些八寶栗香鴿是他爹顯靈了?
後廚里的江楓突然覺得渾身有點不自在,打了個哆嗦。
需要勾芡的八寶栗香鴿他已經全部勾芡完了,現在他正和孫繼凱一人端著一份八寶栗香鴿大吃特吃。
江楓表示他今天要吃兩份八寶栗香鴿。
不,三份!
他覺得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出來的,最好吃的八寶栗香鴿。
當然,這些八寶栗香鴿也不是他做的,他就是負責勾芡,前面的步驟全部都是由孫冠雲的大徒弟邱富做的。
邱富是孫冠雲的大徒弟,也是現在聚寶樓後廚廚藝最好的廚師。單論手藝,他比江楓要強上不少。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要做出他師父孫冠雲那種級別的八寶栗香鴿,在這道菜上沒少下功夫,勾芡之前的所有步驟可以稱得上是如火純青。
只可惜他沒掛,孫冠雲也不教,最後一步勾芡一直未曾掌握。
邱富的手藝再加上江楓的勾芡,就這樣陰差陽錯的還原了八寶栗香鴿最初的味道。
當然,在後廚大吃特吃的江楓和孫繼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江楓是只吃過一次還是改良版的,對於最初的味道記不太清楚。
孫繼凱是從小吃到大已經麻木了,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次的八寶栗香鴿味道相當不錯。
這兩人毫無察覺,大廳裡面已經地震了。
八寶栗香鴿是由乳鴿做的,肚子填得再滿也是乳鴿。就那樣小小一份吃得快一些的已經吃完了,不光裡邊的餡吃完了,沒什麼肉的乳鴿也吃完了,就差點連芡汁也舔光了。
第一個吃完的食客一臉我是誰,我莫不是在仙界,我現在仿佛漂浮在雲端地抬起了頭,發現所有人都沒有吃完只有他吃完了,心中不免覺得悵然與悲傷。
聚寶樓為什麼突然一下做出了當年的八寶栗香鴿他不關心,反正他是食客,只需要負責花錢買單低頭吃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