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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以後她覺得似乎是惹我生氣了,所以不再像之前一樣,安靜了不少。說不清為什麼,我又開始煩躁了起來。我甚至開始後悔,她之前那樣子也沒什麼不好,早知道那時候就不該對她發脾氣了。不過小鬼就是好哄,只不過給她買了一次吃的就滿足的不得了。她臉上竟然露出了和那次提起卡卡西同樣的神情,柔和而幸福。我的心裡莫名有了一種成就感,原來,不為了旗木卡卡西,她也可以有那樣的表情。原來,那樣的神情並不是旗木卡卡西的專屬。
再之後她恢復了正常。一晚上在擺弄那個我用邊角料做成的小傀儡,還一臉認真的樣子,只不過能操縱走路了就開始高興得不得了。那是我認識她以來她最為開心的一次了,一整晚上都在笑,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真是不懂有什麼好高興的。最後當我要把那個小傀儡扔掉的時候,她執意要留下。那給我吧,反正你也要扔掉嘛,不如給我好了,她說。這種東西我隨便就能做出來,有什麼好的,我說。不是的,其實不是的,其實我想說,這種東西我隨便都能做出來,我能做個更好的給你。可是怎麼可能說出口呢,於是只能看著她把這種無用的東西當成什麼寶貝一樣封到捲軸里去。
不久之後迪達拉加入了,那小子雖然老愛惹人生氣不過也算是個藝術家。朝陽和迪達拉兩個人很煩人,我帶著這兩個小鬼時常感到很頭疼。不過,或許在曉之中這段日子也算是不錯的。然而有一天Leader突然宣布要朝陽和他回雨隱村,從那以後只能半年左右見她一面了。迪達拉有時候會念叨著朝陽不在有些無聊,我雖然嘴上說他幼稚,卻也不免懷念起三個人一隊的日子,大概人老了就愛這樣。她去了雨隱村之後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半年不見變得沉默了許多。雖然我對於她為什麼有那樣大的改變感到耿耿於懷,但是我肯定不能說出來。正好迪達拉說著下次見可以給朝陽帶些吃的,誰知道那小子就開始買他自己喜歡的關東煮炸蛋,沒辦法,只有我來買了。再見她的時候她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問起她為什麼之前半死不活的,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原來她是被軟禁在雨隱村了。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但是這並不是我該過問的事情。總之收到了食物後她又很開心,大概因為心情好,跟飛段鬧了一陣子,還破天荒地答應鬼鮫和他比劍。結果刀都快沉到湖底了,我看準了時機早就把查克拉線粘在了刀上。我並不是那麼愛管別人閒事的人,可是看見她的刀快沉下去時,就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把刀撈了起來。
她有很多時候會做出些讓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說倔強地要把人柱力埋掉。明明是她自己殺死的人柱力,明明是滅了一族的叛忍,卻為了這種不認識的傢伙和迪達拉槓上,被迪達拉粗暴地一推撞到岩石上也不還手。回來之後她終於說出了原因——誰規定人柱力就必須這麼可悲地度過一生?我偏偏就是不喜歡這樣。一時間竟讓人無法反駁。我偏偏不喜歡這樣,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臉淡然,卻顯得無比地堅定。從前我說她缺乏傲氣,但是我發現我錯了,她並不缺乏傲氣,很多事情只是她不在意而已。這便是她的傲氣。
她一定是知道那便是永別,所以才那麼感傷地提起,我們已經認識七年了。七年,她感嘆著。是啊,我也要感嘆,不知不覺地,她就從一個十三歲的少女長成了二十歲的姑娘了。長相好像也沒有變,個子也只是高了一點點,性格還是那樣讓人摸不清卻也是那麼格格不入地坦率。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又好像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很多。七年,真的很短暫,一晃眼就這麼過去了,所以我才不遺餘力地追求永恆,如果可以永恆,那麼不論幾個七年我都可以擁有不是嗎?我骨子裡就是一個追求著永恆的人,所以和朝陽組隊伊始關係變得還行的時候,雖然沒有那種可笑的同伴意識,可是那時候我也的確想過,就這麼一直組隊下去也不壞。那時候,我也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第一次,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人,旗木卡卡西。一隻死魚眼露在外面,一頭白髮,也感覺不到什麼特別的氣場,還顯得有點懶散,也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哪裡值得朝陽把永恆賭在他身上?我怎麼也不能明白朝陽為什麼對那樣的傢伙情有獨鍾,整天袒護那傢伙,明明長得一副大小姐的樣子,卻在別人提起旗木卡卡西的時候一點都不矜持,不遺餘力地維護他。看著旗木卡卡西,我承認自己不由得生出一絲絲不滿來。其實我還蠻想對付一下那傢伙的,然而想起她第一次對我提到旗木卡卡西時一臉幸福的樣子,我還是違心地對迪達拉說,你注意不要把某人弄死了,不然朝陽那丫頭該鬧起來了。旗木卡卡西在聽見朝陽的名字的時候眼神有一刻的波動,什麼嘛,看來這傢伙對朝陽還是念念不忘的樣子,就好像被戳到痛處一般,緊緊盯著我和迪達拉看。這傢伙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那丫頭從和我組隊開始,我就能看出來,她一失神八成就是在想著這傢伙吧。
每一次,每一次,不由自主地對她好的時候,我都會有很深的負罪感,可是一看到她柔和的神情那種負罪感立刻就被融化了。我也曾想過,我對朝陽到底抱持著怎樣的情感,是喜歡嗎?絕對不是,正因為我面對的是自己,才更要口是心非地否決。我已經不再是人類,又怎麼可能擁有人類的情感呢?我的心早已在全身改造成傀儡的那一刻變得刀槍不入了。其實我蠻喜歡你們的,她在我耳邊悄悄說。我和迪達拉被捆綁成了你們,可是不可否認那一刻我應該是真的很高興。如果我沒有生在那樣戰亂的年代,如果我的父母一直陪在我身邊,如果我沒有成為叛忍,如果……如果當初沒有走上這條道路的話,我是不是就可以坦率地對她說,我也喜歡你。但是我也並不羨慕那樣的人生,我認為我所追求的永恆正是我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