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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在看著她的背影。我知道她從來不缺乏疼愛,應該說她非常招人喜愛,可是我一直覺得她的背影顯得很孤單。但是我從來沒有走上前去,因為我無法化解那份孤單。現在我想一想,覺得非常後悔。哪怕有一次,我能不僅僅止步於對她的包容,而是真的去理解她,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其實也許我從來不曾真正了解火藍,但是她卻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在她去鐵之國之前,她第一次向我袒露自己的不安,可是我還是沒有問她到底為什麼,我又一次逃避了。因為我害怕自己問出口她就會崩潰,於是她又一次忍住了眼淚。為了回應我的安慰,如同初見的時候,她把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地忍了回去,還對我露出了微笑。我又一次後悔了。我又錯過了一次真的理解她的機會,我的話其實一定令她更痛苦。可是,她對這樣的我說,如果沒有鏡的話,我該怎麼辦。
她離開的五年裡沒有來過一封書信。我也從來不知道她在那裡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但是我知道一定比在木葉的時候要辛苦很多倍。一天,扉間大人突然告訴我說,火藍就要從鐵之國回來了,等她回來那天,讓我去木葉的入口接她。她回木葉的前一天晚上我幾乎睡不著,我想著五年未見了,她會不會有很大變化,再見面會不會生疏。我凌晨的時候就出門了,在木葉入口的石凳上坐著等她。直到下午的時候,我才見到她。雖然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她立刻就闖進了我的視線里,雖然她長高了些,也沒有穿著海藍色的短和服,但是我還是一下子就看見了她。她穿著白色帶著紅邊的短和服,容貌幾乎未變,一如既往的,哪怕只是瞥過一眼也讓人絕不會忘記的美貌。因為她從少時就容貌端莊並不幼稚,所以五年的時光似乎沒有在容顏上留下什麼痕跡。她停在了木葉的門口,做了幾下深呼吸,拳頭緊緊地握著,然後鬆開,像下定了決心一般,走進了大門。本來我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上前去,但是她認真地躊躇著並下定決心的樣子讓我不忍打擾,我站在石凳旁默默地看著她。才走了幾步,她便看向我這邊,然後停在了原地,好像想說什麼的樣子卻還是沒有開口,就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般,於是我上前去對她說歡迎回來。她的表情終於開始變化,但是還未顯現出神情時她閉上了眼睛,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回來了。然後她睜開了眼睛,笑得溫暖又真誠,她又一次對什麼也沒有做的我說,如果沒有鏡的話,我該怎麼辦。火藍一定不知道,她的這句話,對我來說是怎樣的拷問。感覺到我怔住了,她立刻接了話,很自然地與我說話。和她說了些話我才感覺到她的些許變化,她的氣質上更多了一種氣勢,或者說那是名為劍氣的感覺,不過溫和依然。她身上帶了三把刀,後來她取出一把刀送我,說是生日禮物。注重生日這一點她還是一樣,一開始我只以為是把好刀,後來才知道那是名聞天下的刀虎徹。回想起來,這樣貴重的刀就被她那樣風輕雲淡地贈與我了。暫且不論那把刀的價值,我知道她從來都不會在意東西的價值,但是對於她唯一摯愛的劍,她也毫不猶豫地送給了五年未見的我。那時候我更加確定,這世上一定沒有比她更對我坦誠以待的人了。
我曾經真的很認真地考慮過,我對於火藍的情感到底是怎樣的?是火藍所說的摯友嗎?或者是父親和母親所認為的戀愛的情感?這兩點我都無法否認,但是我也無法承認,因為我對她的情感並不僅僅是摯友或是戀人那樣簡單,我想我真的、真的,非常愛她。不是狹義上的愛,那種愛大約糅合了我所有的正面情感,這些情感疊加在一起就是我對她的名為愛的感情,把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到一個人身上就是這樣感覺吧。我珍視她,但是當父親和母親對我打趣的時候,我沒有立刻想到要和她度過餘生,而是想,如果能為她帶來幸福的人可以是我我會拼盡所有去愛護她,如果那個人是別人我會心甘情願站在一旁祝福她。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和她一直走下去。
可是事實往往無法如願,特別是在這樣變化莫測的忍者世界,我事後才知道,在柱間大人去世的那一天,她也不在了。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甚至覺得一瞬間頭顱都要裂開了。之後猿飛交給我一封信,說是火藍的遺物,信封上寫著我的名字,所以水戶大人就讓他轉交給我了。看了她的信之後覺得並沒有開始時那樣激動了,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會一臉溫和地對我說,鏡不要為我傷心,不然我這封信就白寫了。想著她會浮現的表情,我就變得平靜了下來,她絕不希望我失控。我能為她做的就是過好接下來的人生。
火藍死後我並未有太大的改變,母親有時看我的眼神里充滿擔憂,我知道她知道火藍的死對我打擊頗大但我卻表面平靜。她也沒有再提起火藍。後來我聽從了父母親的安排與族內的女子結婚,宇智波家族一般不會與外族通婚,這是慣例,所以我沒有反對的理由,其實我本意也不想反對。我的妻子是一位活潑明快的人,和她相處也比較輕鬆,我其實很喜歡她,但是我承認我並不愛她。她有時候她會毫不避諱地問我火藍的事情,我問她為什麼想知道,她只是很坦率地笑一笑說,妻子問丈夫的初戀很正常。我對她說,火藍並不是我的初戀,她便催著我趕緊說。我就隨便想想給她說了些事情,她安靜地聽著,我停住的時候她感嘆了一句,鏡君和那樣的女孩子的確很登對。我一時語結,說了一句不要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