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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夫斯先生一定就是看到你這副表情,才不忍拒絕的。”
維尼忍不住地說。
克雷登斯頓時流露出了一抹無辜委屈的表情。
他顯然並非有意隱瞞大家,而是壓根沒想到這方面,童年不幸的受虐遭遇,讓他在感情表達方面出現了很多嚴重的缺陷。
從小生活在人們的惡意中,他自然而然地知曉惡意的表達方式,因為內心善良,又不願意對旁人施以同樣的惡意;可與此同時,沒有接受過善意的他,卻缺乏表達善意的方式。
從這方面來說,他在人際交往方面,可能還不如一個三歲的孩子。
好在他還可以學,而且他並不笨,以前只是被壓抑了而已。現在,他的學習的速度肯定比三歲的孩子強很多。
比如現在,他自動自發地思考了維尼的這句話‘格雷夫斯先生一定就是看到你這副表情,才不忍拒絕的’,並將之轉化為‘如果我露出這個表情,格雷夫斯先生就會不忍拒絕我’的結論,然後,悄悄竊喜地記住了這一點兒,計劃著以後運用起來。
維尼還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一句話,帶給了這孩子怎麼樣的影響。
他們這一群人,到現在為止,其實只是在起鬨而已。
畢竟,占卜這玩意兒,大家一致認為‘那就是騙孩子玩的’,或者是‘可敬的收養人隨便找個理由哄哄這個要進考場,卻緊張的要死的考生’。
也只有克雷登斯這個單純的傢伙才會對此深信不疑,從而放鬆下來。
至於說‘占卜結果比較准’?
那只能說那位收養人運氣比較好,隨手指的幾道題,恰好都考了。
因此,所有人都在看熱鬧的笑。
只有格溫望著克雷登斯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一抹柔和的表情。
維尼當初拜託大家的時候,曾含糊地提及克雷登斯被養母虐待的事情。
可粗枝大葉的男孩子們,頂多是拍著胸脯保證不會欺負他,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他,就不會再做更多的事情了;但感情細膩的女孩子卻難免會更多一些憐惜和心疼的母性感覺。
如格溫,想的還會更多一些。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聯想,同是孤兒的維尼,假如既沒有到自己家來,也沒有和親生父親相認,那麼,是不是也會遭遇這種不幸?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早已經把維尼當做弟弟看的她,就會覺得難過和心酸起來。
愛屋及烏之下,她對克雷登斯更多了一份關注。
這時候,看到這孩子被大家捉弄,她忍不住就上前一步,惦著腳尖拍了拍他的一頭黑髮,一副姐姐的樣子安慰說:“沒事的,大家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克雷登斯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大家。
果然,所有人都在哈哈笑著。
那種笑容很溫暖,連帶的讓他自己也跟著傻笑起來,儘管並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麼。
然後,維尼提議大家一起出去吃飯,他還繼續起鬨,讓克雷登斯請客。
克雷登斯在猶豫了幾秒後,一本正經地說要去問問格雷夫斯先生。
什麼?!
大家都有點兒懵。
這種出去玩還要請示家長的做法,實在是太招人煩了。
可是,克雷登斯那種認真又小心的樣子,結合他曾經的遭遇,又實在讓大家升不起什麼惡感。
可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再重新找個‘不用請示家長’的做法。
克雷登斯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給那位傳說中的收養人打電話了。
“呃……他會不會被罵啊?”
剛剛還帶頭起鬨的維尼,立刻憂心忡忡起來:“早知道,我不鬧著讓他請客了。”
“你不是說那個收養克雷登斯的格雷夫斯先生,人很好嗎?”格溫立刻問。
“人確實是很好……”
維尼猶豫著說:“但感覺是一位做派比較古板,有點兒守舊的老先生。”
弗萊士好奇地問:“年紀很大嗎?”
維尼點點頭,猜測地說:“嗯,應該不會很小,也許有七十歲了吧!”
“這就是了,老人家的想法,有時候很難猜的。”
彼得也接口說:“但假如人很好的話,只要好好溝通,應該也是沒關係的。”
已經‘被七十歲’的格雷夫斯先生,正站在雙面鏡的另一端。
作為美國魔法部出了名的強硬派,哪怕是在狹小的雙面鏡中出現,看起來依舊氣勢驚人。
他穿著一身內含金銀絲面料的西裝大衣,白綢的領子用一種造型奇特的領針別住,乍看低調,細看卻處處精緻講究。
面對克雷登斯小聲又期盼的請示,他看似漫不經心的把玩魔杖,實則認真地傾聽著克雷登斯的‘匯報’。
確確實實可以稱之為匯報。
因為,克雷登斯這個傻孩子,絮絮叨叨,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一天的生活經歷,從早上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規規矩矩地講了一遍。
而且,沒有一句假話。
這種毫無隱私的方式,最早也許起源於他的那位控制欲極強的養母。
但當他被格雷夫斯接手(收養)後,依然保留了下來。
儘管格雷夫斯先生對此,並沒有特殊的要求。
但他依然乖巧的只要被問起,就全盤托出,毫無保留。
在說完事情的經過後,克雷登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結結巴巴地問:“我,我可以用您給的零花錢,請,請他們吃飯嗎?”
帕西米爾格雷夫斯沉默了幾秒。
這位精明的部長大人,仔細地從他之前的講述中略微分析了一下,又提了幾個問題:“如果你不請客的話,他們還會帶你一起去玩嗎?”;“這是他們第幾次讓你請客?”;“他們以前送過你,或者請過你什麼東西嗎?”
如果換做正常的孩子,聽到這種審問似的詢問,可能早就‘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的生氣了。
但克雷登斯完全沒有這種概念,他認認真真地回答:“會帶我一起的,他們經常帶我出去玩;這是第一次說讓我請客;以前……弗萊士送過我蜘蛛的T恤,格溫給過我筆記本和筆,維尼畫漫畫給我,彼得請我吃點心,哈利送過我一個麻雞用的那種通訊工具——手機,但我還不太會用。”
格雷夫斯部長大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大概是沒想到看似不聲不響的小蘑菇頭居然無聲無息地交了這麼多的朋友。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間接確認了‘讓克雷登斯請客’這件事,並不是自家孩子被人欺負,而是朋友間正常的交往,或者說是朋友們起鬨的玩笑。
“你交了不錯的朋友。”帕西米爾格雷夫斯語氣淡定地評論了一句。
然後,他微微頷首地同意了克雷登斯的請求。
但在同意的時候,他又不想流露出自己對這個孩子的過份關注,僅僅是矜持地用一種無所謂的口氣,隨意地說:“我給你的那些零花錢,都是你的,可以自己處理,下次不需要問我。”
‘不需要?那以後我不是沒藉口和格雷夫斯先生說話了嗎?’
雖然害怕,卻每一次都自動往格雷夫斯身邊湊,甚至把類似於這樣匯報一樣的談話,都當作好事的克雷登斯,立刻自動自發地露出了那種‘之前被維尼評價過的’無辜、委屈的表情。
一向強硬的部長大人,立刻受到了致命一擊。
那種全心信任主人的狗狗,卻被主人一把推開後,想說什麼又不敢的可憐眼神……
“隨你便吧!”
格雷夫斯先生簡單地拋下這麼一句話後,就快速地關掉了雙面鏡。
如果是維尼的話,肯定能立刻識破他這種有點兒狼狽,近乎落荒而逃的行為。
但克雷登斯卻對此毫無概念。
“這是什麼意思?”克雷登斯陷入了久久的糾結中,“格雷夫斯先生……是覺得我很煩嗎?”
他有些沮喪地想:“連這麼一點兒小事都要麻煩他,肯定被討厭了。”
這種悶悶不樂的情緒一直持續了很久。
直到維尼突然問了一句:“克雷登斯,你要不要也參加?”
“什麼?”一直走神的克雷登斯這才回過神來,表情迷茫地望著大家。
“維尼做了一些東西。”格溫耐心地解釋說:“他邀請我們大家一起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來?”
“東西?漫畫嗎?我不想看美國隊長了。”克雷登斯下意識地說。
“美國隊長有漫畫了?”弗萊士好奇地打岔問。
“是維尼自己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