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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走到窗戶旁邊,把窗簾拉上,“就像這個,我已經習慣了黑暗,白天的時候我從不把窗簾打開。一暴露在陽光下我就覺得無所適從。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對了,你肯定不知道的。”
我過去走到他身邊,“艾瑞克,我……”
“你是高材生,是十三歲就考上牛津大學的天才。你家還很有錢,你也沒經歷過戰爭,也從來不知道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是什麼感受。明明才十三歲,卻總像是個長輩一樣要教導我,這讓我覺得很煩你知道嗎?”
“艾瑞克……”
艾瑞克的聲音漸漸不受控制地拔高:“我為什麼要被一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少爺教訓?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苦難!那些書本上印著的大道理我不想看!我只知道我的生活都教會了我什麼。那些道理簡單並暴力,我認為那些才是我信奉的真理。”
“艾瑞克!”我打斷他的話,抓住他的肩膀,“冷靜點,艾瑞克!冷靜點……”
“你想說什麼?”
“艾瑞克……”我咬了咬下嘴唇,斟酌了片刻,我望著艾瑞克的眼睛,直至那雙眼睛裡的憤怒地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好吧,艾瑞克,你聽著。”
“艾瑞克,我不知道你居然想了那麼多。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引你走上正途。”
“什么正途?和平、正義?保護世界?保護這個憎惡著我們的世界?”
艾瑞克的臉和記憶中那些孩子悲傷深刻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為什麼我要宣誓保護這個憎恨著我的世界?”
“我不想那麼特別,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
“人類為什麼非殺我們不可?”
“變異並且自豪,對不起,教授,我一點都自豪不起來。”
“查爾斯,你怎麼哭了?”艾瑞克驚慌無措地擦著我的眼淚。
我聽見我的聲音在顫抖:“艾瑞克,對不起,艾瑞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艾瑞克輕輕把我圈進他懷裡,我把頭倒在他肩上:“我錯了,我錯了,艾瑞克,是我錯了……”
艾瑞克在我耳邊說話:不,查爾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你的。你別哭了。好嗎?別哭了。看到你哭我就難受。”
晚上。
我和艾瑞克抵足而眠,我們面對面,月亮柔和的光輝落在艾瑞克的眸中,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艾瑞克,其實還有一件禮物的。”
“是什麼?”
我把右手舉起來,解開袖口的紐扣,將袖子拉下來,給艾瑞克看我的手臂內側,上面有一個刺青,是一串數字——
214782。
艾瑞克的左手臂上也有一串,這是他在納粹集中營的編號。
作者有話要說:求收藏求花花。~≧▽≦)/~
☆、class 12
清早起來的時候,寒氣躥進藍色細條紋法蘭絨睡衣睡褲里,激得我一身雞皮疙瘩,傭人已經燒好了幾壺開水,供我沖泡了一杯熱騰騰香氣四溢的巧克力奶,熱度透過瓷杯傳遞到手心,舒服的叫人要呻吟出聲。
窗戶上蒙著的霧水被揩去,銀裝素裹的世界立現在眼前。擱著一層玻璃的白雪景色仿佛畫家畫筆下的素描,寥寥幾筆,寫盡冬日的美麗。
轉眼過了兩年,回過神已經是一九四七年了。
在英國的求學生活已過去兩年,我每天堅持喝牛奶,但兩年只拔高了四英寸(十厘米),剛剛長到五英尺四英寸(一米六左右),而今年夏天見到艾瑞克的時候他已經快要六英尺(一米八左右)高了,他現在改叫我豆丁少爺了,太可惡了。既然如此,你不仁我不義,我則稱他傻大個。
去年我們出去玩時,我嘲笑他身無幾兩肉,滿身都是骨頭沒點男人氣概,今年夏天去探望他時,他穿著一件白色背心搬東西,汗打濕布料,賁起的肌肉輪廓實在性感,讓路過的姑娘們都忍不住偷看,晚上躺在一起睡覺時我就被他捏了把腰上的小肚子嘲笑了回來。
我整天坐著讀書寫作業,肚子上長一圈肉在所難免嘛。好吧,其實是我上輩子在輪椅上坐了太久,現在已經不愛運動了。
連蕾文也拔高了差不多五英寸,小姑娘已經快和我一樣高了,我似乎能預見不不久後的未來,蕾文不穿高跟鞋也比我高的悲劇將再度重演。
當然,這兩年我做的不止這些瑣事。
在納粹被擊敗,國際法院審判二戰戰犯之初,我就整理了克勞斯·史密斯醫生也就是塞巴斯蒂安·肖的資料提交上去,照片是我讓蕾文變成塞巴斯蒂安的模樣後拍攝起來的,希望藉此能將黑王繩之以法,可這份資料就如石沉大海,投出去後就再也沒了蹤影。
在查證之後,奧斯威辛集中營的人員資料中竟然沒有記載有史密斯醫生這個人。難怪沒辦法制裁他,這隻耍滑奸詐的老狐狸!
——這些事,我都沒有告訴艾瑞克。
艾瑞克毫不知情,他按照我勸說的好好工作,攢點小錢。這兩年來他似乎恢復了一些年輕人的朝氣,不再整天板著一張臉,我同他在一時能明顯感覺到他柔和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