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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了院子裡,阿爾曼和哈芙就站在不遠處,畏畏縮縮的,神情敬畏又帶著擔憂。神官的地位是超然的,烏魯西一身神官標準打扮進來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敢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找到了他們的女主人。
“神官大人,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呢?”安嬈牽起嘴角笑得客氣疏離。
“殿下,您……”烏魯西眼底滿是疑惑和震驚。眼前的女人看起來青春活潑,氣質和打扮跟他的娜姬雅殿下沒有一絲一毫相似的地方,但他跟了她這麼多年,又怎會認不出她呢?更何況哈圖薩斯的王宮裡,並沒有殿下的身影。但她竟然出現在這裡,又仿佛陌生人一般客氣詢問,這到底是……
“神官大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可能是什麼殿下的。”安嬈微微一笑,她已經打定主意死賴到底。
烏魯西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除了皮囊與他的娜姬雅殿下完全不同的女人。
片刻後,他道:“從哈圖薩斯過來,我追了一路。殿下扮作侍女的模樣坐車離開了首都,途中多次換車,又搭上一個商隊來到這裡,尋了個嚮導進入沙漠,卻中途返還,還帶回個受傷的男子,經退役軍醫醫治後居住在軍醫的房子裡。”
烏魯西逐條敘述聽得安嬈心驚。她多次換裝換車,卻還是讓烏魯西尋到了蛛絲馬跡追了過來。可她絕不能承認她是娜姬雅,否則賽那沙生命堪憂,她的任務也岌岌可危。
“您口中的殿下可真是好手段。”安嬈靜靜道,“可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個平民,並非貴族。或許是我的長相讓您誤會了?世間之人如許多,就算有長得相似之人,也未免不可。”
殿下跟眼前的人完全不一樣,殿下也完全沒有理由這麼做。
烏魯西心念電轉,幾乎被安嬈說服。或許,真是他認錯了人,這一路的追蹤,追岔了。
烏魯西的視線輕飄飄地看向安嬈,忽然神情微變,猛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緊接著,安嬈便感到她這身細麻布連衣裙的吊帶被扯了下來,脊背暴露在乾燥的空氣中。
“你幹什麼!”安嬈一怔,立刻掙紮起來,但烏魯西力氣很大,她一時掙脫不得。她的雙眼微微眯起,腳下蓄力,準備給他來個一生的痛,卻聽賽那沙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你放開她!”
說話間,賽那沙已經帶傷沖了過來,一把抓住烏魯西的肩膀,用力要將他扯開。
烏魯西卻沒有反抗,順勢鬆開安嬈,退開到三步遠處。
望著賽那沙擋在安嬈面前一副護犢的模樣,烏魯西眼神幾變,探究地盯著他。
見烏魯西沒有說話,賽那沙微微鬆了口氣,轉頭望向安嬈,關切地問:“安,你沒事吧?”
安嬈將被扯到手臂上的肩帶拉回去,點頭道:“我沒事。”只不過,當她看向烏魯西那沉甸甸的目光時,心裡忽然閃過不妙的預感。
剛剛烏魯西的舉動不可能是為了占她便宜,或許他是為了確認什麼……
烏魯西目光微閃,忽然拔。出腰間所配短劍,一聲不吭地向賽那沙攻來。
安嬈神色一緊,賽那沙卻已經徒手迎了上去。
兩人的武力值都不錯,但賽那沙畢竟失去記憶只靠著身體本能,又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未痊癒,再加上他此刻沒有武器,兩人一相遇他就落了下風,險象環生。
安嬈並非只能嚶嚶哭泣等著男人來救的柔弱女性,但在二人充滿了技巧性的決鬥之下,她又完全不敢插手。她怕她會幫倒忙,不但沒能幫到賽那沙,反而令他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在安嬈遲疑的時候,兩人的戰況忽然發生了改變。烏魯西看準時機一劍往賽那沙身上刺去,被他險險躲過後,他趁機直接一腳踢在賽那沙的胸口。賽那沙痛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掙扎著看了安嬈一眼,昏了過去。
安嬈心頭一跳,忙向賽那沙衝過去,半途卻被烏魯西攔住。
“你的背上有一塊麥粒大小的紅色印記,那是只屬於殿下的。”烏魯西居高臨下地望著安嬈,語氣是篤定的,但眼神里卻帶著深濃的疑惑和驚懼。他的殿下,在他離開後,到底怎麼了?不,或許說,這種改變在他離開前就發生了,只是當時他並未多想,便被眼前之人支使離開了哈圖薩斯——是啊,眼前之人,她的身體是殿下,但“她”並不是殿下,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然而他很肯定自己的推測。
安嬈秀眉一挑,剛剛的不祥預感成了真。烏魯西了解娜姬雅,知道她身體的特徵,她再抵賴,他也是不會相信她的,只會鬧個不可開交的下場,不如……
思考完畢,安嬈望向烏魯西,扯了扯嘴角,笑道:“不錯。不愧為娜姬雅王妃身邊的得力近侍,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安嬈退後一步,拉開距離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弱勢,挑起眉笑得囂張。如果說娜姬雅的驕傲來源於她的身份地位和多年來身處高位的習慣,那麼安嬈的自信是源於內心的強大,無所畏懼。
“烏魯西神官大人,對於此刻你的‘殿下’卻不是原來的樣子,你一定又疑惑又驚慌吧?怕她……再也回不來。”
對於安嬈充滿了惡意的話語,烏魯西表現出了極度的配合。
他瞳孔微縮,原本淡然的神情漸漸變得冷硬,“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你還什麼都不了解之前,是不是該對我客氣些?”安嬈挑眉。
安嬈的話戳中烏魯西的軟肋,他壓了壓過於外露的情緒,面上漸漸恢復淡定,“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安嬈沒有先回答他,她瞥了眼一旁早已經嚇得癱倒在地的兩個奴隸,對他們招招手,讓他們將賽那沙扶到房間裡,而她則朝自己房間走去,並示意烏魯西跟上。
烏魯西略顯陰沉的視線在昏迷的賽那沙身上閃過,跟上了安嬈。
安嬈自顧自坐下,轉身面朝烏魯西,等他坐下後才笑盈盈地說:“神官大人,你在擁有水之力的娜姬雅王妃身旁待了那麼久,一定對怪力亂神的事很熟悉吧。”
烏魯西未作聲,略皺著眉聽安嬈繼續說下去。
她笑了笑道:“你可以將我當做另一個世界的神,此刻我占據了原本屬于娜姬雅王妃的身體。”
烏魯西神色劇變,“你把殿下怎麼樣了?”
“也沒怎樣。”安嬈勾起一邊唇角笑得有些惡劣,戳了戳胸口,“她還好好地活在這裡,等我走了,她就會回來。”
這樣的事匪夷所思,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相信並接受。
但烏魯西並非常人。他深愛娜姬雅,面對與娜姬雅生死存亡相關的事,他有極高的承受力。
“你要什麼?”烏魯西沉默了幾秒,開口問道。
安嬈拍掌一笑,“我最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了。”
她將幾縷垂下的頭髮別到腦後,舉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兩個條件。一,不許殺賽那沙;二,離我遠點。等我辦完事了,我自然會離開,到時候你的殿下會回去找你的。”
烏魯西沉默地看了安嬈一會兒,也伸出兩根手指道:“兩個問題。一,你要做什麼;二,多久。”
安嬈垂下視線,嘟囔了一句最討厭跟聰明人說話了,調整好情緒才又看向他,“我無法告訴你具體要多久,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娜姬雅王妃的身體。”
“我不信任你。”烏魯西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來。
安嬈聳聳肩,“不信任也得信任。現在是我掌管娜姬雅王妃的身體,我若是不高興了,徹底毀滅她的靈魂,不過動動手指的事。”毀滅靈魂什麼的,她當然沒有辦法,但烏魯西不知道啊,她只要別自己傻傻地告訴他這點,他被她牽著鼻子走,是無可避免的事。這時候,她不由得感嘆,穿成個被人愛著的反派真是太好了,至少這種時刻,她有談判的資本。
烏魯西置於身側的手握緊。他不相信眼前之人,一點也不。但他又無法違背她的話。他死不足惜,娜姬雅王妃卻必須毫髮無傷。
思索了很久,烏魯西才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安嬈,“我答應你不殺賽那沙,也絕不主動出現在你面前。”
“那就一言為定。等我辦完事,我會將娜姬雅王妃完好無損地還給你的。”安嬈笑了,“那就請吧,恕不遠送。”
等烏魯西走後,安嬈立刻去了隔壁。
哈芙正在照料賽那沙,見安嬈過來,她立刻退開站到一邊,聲音里有著擔憂,“主人,他剛才撞到了頭,我要不要去請醫生?”
“暫時不用,你先出去吧。”安嬈揮揮手讓哈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