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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嬈想過直接下令給烏魯西讓他阻止這場刺殺,但她擔心這樣會暴露自己早已不是娜姬雅的事實。假如是任何一個為了權勢才聽命于娜姬雅的下屬,那麼她就算有不對勁的地方對方恐怕也不會在意。但烏魯西不一樣,這兩人少年相識,羈絆太深,若知道娜姬雅被她這個異世靈魂給代替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殿下,該起了。”過了好一會兒,烏魯西手中動作停下,溫聲道,“泡太久不利於身體健康。”
“嗯。”安嬈回神,應了一聲,硬著頭皮從水裡站起來。
烏魯西早已取了一塊浴巾過來,柔順地替安嬈將身上水珠擦乾,再為她披上柔軟舒適的浴袍。
讓一個男人擦乾身體實在是個不怎麼有趣的體驗,特別對方還是個身材頎長,面容英俊如神祇的男人。當穿上衣服的那刻,安嬈緊繃的身體才徹底放鬆下來,偏偏臉上還要做出習以為常若無其事的表情。
安嬈在烏魯西的引領下到一旁的軟榻上側躺下,烏魯西就跪在一旁,替安嬈剝葡萄。他的手指纖細精緻,白皙圓潤,是造物主最仁慈的恩賜,他剝葡萄的動作緩慢優雅,神情專注認真,令人移不開眼。
一顆完整的葡萄被剝好放到了安嬈嘴邊,深色汁液浸染了他的指尖,勾出性。感的輪廓。
安嬈微微張嘴,吞下葡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烏魯西的手指,她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熱氣。
好在烏魯西正專注地剝下一個葡萄,而且就算發現她臉上的紅暈,也會只當這是泡澡泡出來的,根本不會多想。
安嬈忍不住想,烏魯西俊美卻溫柔,能幹又體貼,有這樣的近侍陪在她身側,娜姬雅也算幸運了,就算他是宦官,又怎樣呢?可惜多年的宮廷生活早染黑了娜姬雅原本純粹的心,她的眼裡已經只剩下權利地位,只剩下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國王,要將自己的血脈永遠留在西台帝國的野心了。
“王妃今日似有心事?”烏魯西忽然開口道。
安嬈怔了怔,連忙收斂了有些發散的心神,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才道:“還不是修達。”
修達今年才十四歲,是娜姬雅唯一的兒子,因為他竟難得長了一頭與烏魯西一樣的金髮,她對他就更喜愛了,非要讓他登上王位不可。可修達也不是個讓她省心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的,偏偏心善得不得了,還站在凱魯那邊。
“修達殿下遲早有一天會明白您的苦心的,殿下不用為之太煩憂。”烏魯西露出令人寬慰的笑,溫聲安撫安嬈。
安嬈點頭,嘆息道:“希望如此吧。”頓了頓,她又道,“烏魯西,這裡不用你了,你下去吧。”
“是,殿下。”因深知娜姬雅對自己那個兒子的事有多煩惱,烏魯西並未起疑,低低應了一聲便起身告退了。
等看不到烏魯西的身影,安嬈才從軟榻上起身,走到水池邊跪下看著水中的倒影。
娜姬雅王妃很美麗,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常年身處高位,她將自己保養得很好,平常打扮端莊難免看上去大了些,可若是換個扮嫩的裝扮,說她是二十五六歲也有人信。安嬈不知道娜姬雅具體有幾歲,可從漫畫裡透露出的信息來推測,她應當在三十歲左右。當年娜姬雅從巴比倫遠嫁給蘇皮盧利烏馬一世時才十五歲,現在兒子十四歲,也就是說她頂多三十出頭。
三十歲去嫖二十歲,安嬈覺得心理壓力沒那麼大了。
“來人。”安嬈忽然高聲叫道。
門外值守的兩個侍女聽到聲音立刻走了進來。
“回寢殿。”安嬈言簡意賅道。
侍女們立刻行動起來,為安嬈再披上件衣服,才一前一後地領著她走了出去。
安嬈沒有接收到來自娜姬雅王妃的任何記憶,只能靠著對漫畫的熟識和對環境旁人的觀察扮演好娜姬雅。好在她演技不弱,經過了那麼多個世界的磨練,行動神態更為自然了。
回到寢室後,安嬈漫不經心地向侍女詢問,“戰爭女神護送賽那沙王子的隊伍幾時出發的?”
侍女回道:“回殿下,是今日早晨出發的。”
“嗯。”安嬈冷艷高貴地應了一聲,“都下去吧。”
“是,殿下。”侍女們領命,一個個都退了下去。
寢殿內間裡只有安嬈一人時,她才感覺全身僵著的肌肉都放鬆下來。
得到賽那沙剛出發的消息,她就稍稍放心了,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改變一切,現在她要做的事,就是支開烏魯西,然後追上送行隊伍,阻止賽那沙被殺!
☆、天是紅河岸2
第二天一大早,安嬈讓侍女帶話,召見了烏魯西。
其實她本意是越少見到烏魯西越好,在他面前她精神壓力很大。他太精明,短暫的接觸或許不容易暴露,但相處時間長了,烏魯西必定會發現她是個冒牌貨的。但要支開他,她不能光留個字條或傳個話。那樣太容易引起烏魯西的懷疑,兩人的關係畢竟擺在那兒。
烏魯西身材高瘦勻稱,娜姬雅本人的身高在女性當中也不算矮,但在烏魯西面前就不夠看了。他一頭長金髮柔順地垂在身後,耀眼得就像是太陽神阿波羅,一進來,安嬈就感到一種壓迫感,不禁微微轉開了視線。
“殿下,您找我有何事?”烏魯西微微頷首,恭敬問道。
安嬈身姿筆挺,略抬著頭,下巴微收,努力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樣,她相信這麼多年來娜姬雅早就將冷艷高貴融進了骨血里,就算面對烏魯西也是一樣的。
她淡淡道:“我要你替我做件事。”
“殿下請說,我萬死不辭。”烏魯西垂眸,顯然早就習慣了聽從娜姬雅的吩咐。
安嬈道:“此事非你不可。昨日我一想到修達的事就無法入睡,今日叫你來,是要你教導修達。”
“教導?”烏魯西抬眸望著安嬈,似有些不解。
安嬈點頭,“他欠缺一顆上位者該有的冷酷的心。我要你帶領一隊士兵去清繳匪徒,將修達帶在身邊,磨練他。我只信得過你,這事只能你去辦。”
“但殿下,此時正是多事之秋,帶修達殿下離開是否不妥?”烏魯西微皺了眉道。
安嬈道:“這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修達成為王儲,成為這個國家的掌控者。但現在修達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我認為當下讓他認同我的做法是最重要的事。再者說,夕梨此去路途遙遠,等我們的人回來復命,至少需要半個月,你不妨先帶修達出去磨練。”
“殿下,我明白了。”烏魯西雖有些疑惑,但多年來的信任服從讓他接受了安嬈的這一解釋,“殿下請放心,我會照料好修達殿下的。”
“我相信你,即刻去辦吧。這段時日我也會稱病不見客,你不必擔心。”安嬈道。
烏魯西猝然抬眸望過來,琉璃般晶亮的眸子裡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他驀地勾起唇角,沉穩的聲音緩緩流瀉,“是,殿下。”
“你去吧。”
在烏魯西領命離開房間後,安嬈立刻收拾起東西來,能看到的值錢物都拿塊布包了起來。
然後她將所有侍女都叫了進來。
服侍娜姬雅的近身侍女有十幾個,安嬈看了一圈,選了昨日領路的兩個侍女留下,吩咐其他侍女從今天起未得到她的允許不得進入這間寢殿,就將她們趕了出去。
“你們,各自去取一套你們平日穿的衣服過來。”安嬈道。
兩個侍女面面相覷,卻不敢違抗安嬈的命令,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很快又拿著衣服回來了。
“從今天起,你們負責給我每日送餐,誰來都說我臥病在床,不見客,明白嗎?”
兩個侍女互相看看,眼底有些深深的疑惑,畢竟安嬈怎麼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模樣。
“嗯?”安嬈故意冷哼了一聲,尾調微微上揚,給二人施加壓力。
能在娜姬雅身邊伺候的人都不是蠢貨,兩人立刻就跪了下去,“殿下,我們明白了!”
“很好。”安嬈冷淡地說,“替我換衣服。”
兩個侍女這次沒有遲疑,一個去找娜姬雅平日穿的衣服,另一個上前準備給安嬈脫衣服。
安嬈卻指了兩個侍女帶來的衣服道,“替我換這個。”
侍女們眼中閃過驚異,但動作卻不慢,立刻按照安嬈的吩咐,為她穿戴完整。
侍女們帶來的衣服自然是她們平日穿的,衣料舒適度跟娜姬雅身上的完全不能比,式樣也極為普通。但當安嬈照銅鏡時,才頭疼地發現娜姬雅本身的獨特氣質早刻進了她的每一寸肌膚,即便穿著如此普通,也顯得光彩照人,存在感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