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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黏膩膩的,聞秋飛快抽了濕巾擦乾淨,然後才拿起手機去陽台接電話。
下午的陽光沒那麼熱烈,照在身上只讓人感覺暖洋洋的,很舒服。
秦嶼的確是個不愛講廢話的人,上來直接問她,「你的姥姥是不是住院了?」
果然,謝寧璐說得又沒錯。
程洛南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姥姥就是不小心摔了下,沒大礙的。」
「病房號發給我,大概一小時後會到,你先和家裡人說一聲。」
他要去準備一下探望病人該帶的東西,也要給聞秋的家裡人留出心理準備的時間。
聞秋回到病房,糾結半晌才對姥姥說:「等下我男朋友要過來。」
「不是不讓你和他說嗎?」姥姥不高興地皺眉。
「他朋友剛好遇到我,所以………」
聞秋聳了聳肩,突然覺得也沒什麼,她既然要嫁給他,那早晚都是要見面的,在這種情況下沒那么正式也挺好的。
今天是舅媽在這兒值班,她剛才帶徐優菁去書店買書,一回來,姥姥滿臉笑容對她說:「秋秋的男朋友等下要過來,正好你們都見見。」
聞秋其實不太想讓她們娘倆見秦嶼,主要是怕她們這種趨炎附勢的人會說出不太恰當的話。
秦嶼來到病房先敲了門,聞秋過去幫他開門,一走進來,舅媽、姥姥包括徐優菁都驚了,因為這不像是生活中能出現的人,跟電視劇里的男主角一樣。
聞秋為秦嶼一一做介紹,他分別叫了「姥姥」和「舅媽」,最後聞秋又對他們說:「這是我男朋友,秦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跳得格外快,「男朋友」三個原本平平無奇的稱呼,因為後面跟了他的名字而顯得特別夢幻。
徐優菁遠遠地看著秦嶼,臉上流露出少女的嬌羞,她怎麼能想到表姐的男朋友會長得那麼帥,而且出手也很大方,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盒過來。
姥姥很不好意思,說原本不想麻煩他跑一趟的,秦嶼只笑著說:「應該的。」
他原本就是很有家教和禮貌的人,在長輩面前這種特點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姥姥和他聊天時,高興得眼睛都眯起了一條縫。
聞秋都有點兒心理不平衡了,她努力講笑話逗她開心,也沒她這麼高興。
由於是第一次拜訪,秦嶼並沒有待太久,臨走之前還告訴姥姥養好身體,等過兩天再來看她老人家。
姥姥聽後,急忙說:「你工作忙的話就千萬別過來了,有這份心就夠了。」
聞秋在此前絕不會想到她是這種情形下帶秦嶼見了她的家人,和他一起走出醫院大廳,她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還說很久沒看到姥姥這麼高興了。
聽她這樣講,秦嶼順勢接一句:「那我是不是應該經常來見她老人家,讓她高興高興?」
聞秋被他的話逗笑,他總是不苟言笑的冷幽默。
「希望下次我不是從別人口中聽到。」
秦嶼終於還是提到,聞秋心虛地笑笑,「抱歉,我只是不想麻煩你。」
「可這樣會顯得我很不懂禮數,況且你有想過別人會怎樣看你嗎?」
「我沒想那麼多。」
聞秋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一般垂下頭,讓他只能看見她毛絨絨的頭頂,用發繩紮起的馬尾辮上還有個可愛的小草莓。
見她這樣,秦嶼的話哽在喉嚨里,突然講不出來。
冷靜一下,他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口吻像是在教訓屬下,大概是平時養成了習慣。
難怪她低頭一聲不吭,估計是被他氣到了,卻又不敢發表意見。
不知不覺,走到秦嶼的車旁,他腳步一頓詢問聞秋:「還回去嗎?」
聞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你下午不忙了嗎?」
秦嶼頷首,「要不要去高中附近走走?」
聞秋的眼底有光掠過,高中是盛滿她最多回憶的地方,大學四年間,她甚至不敢從附近經過,怕想起他心裡會難過。
周日這天,學校只有高三的學生在上課,聞非已經快一個月沒回家了。
校園外的馬路兩旁栽種了梧桐樹,金秋時節樹葉都黃了,偶爾一陣風吹過,像飛舞的蝴蝶慢悠悠往下飄落。
金色落葉如同在柏油馬路上鋪了薄薄的一層地毯,聞秋踩在上面,記憶被拉回到很遠很遠………
十六七歲的秦嶼仿佛還站在公交站牌那裡等168號車,即使他家庭條件無比優越,也和大多數同學一樣,每天乘坐公交車上下學,聞秋無比懊惱,她家和他家是相反的方向,永遠坐不到一起。
為了能多見秦嶼幾次,她經常去168東路沿線的書店,哪怕之後要再坐很長時間的車回家,仍覺得很值。
有次秦嶼病假沒來學校,聞秋在站牌那裡等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學生全都走光也沒等來他,她一個人默默坐上了回家的那趟公交車,心中積滿了失落,到第二天才從謝寧璐的口中得知,秦嶼被傳染了流感。
她與他之間無數次的偶遇,不過是她蓄意而為罷了。
回想往事,聞秋的唇角微微上揚,笑容里暗藏的意味只有她自己懂。
168號公交車裡再也不會出現秦嶼的身影,他們倆的青春也不可能像周而復始的公交車,還能回到原地。
一步又一步,不知在何時,他們走到了公交站牌旁,四年前老舊的牌子早已經被拆掉,如今換的公交站牌上還帶了雲城一中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