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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過後,秦絕珩罕見地並沒有發表意見,反而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示意趙績理繼續說。
“所以我想該開始收拾行李了。”儘管知道完全留宿學校的可能性並不大,趙績理卻仍然面色如常地計劃著:“我不願意和別人太不一樣,也不願意因為和同學沒接觸,而走出什麼傳聞說是被包養。”
“嗤。”秦絕珩輕輕笑出了聲。
她好笑地看了趙績理一眼,心裡完全沒想到趙績理會對這種事想得這麼遠,也沒想到這種話會被趙績理一本正經又毫不避諱地說出。
她終究還是長大了,以至於曾經哪怕是提起都要發脾氣的風言風語,如今她卻能夠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秦絕珩抿唇笑著,但趙績理本人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她冷淡地看了秦絕珩一眼,諷刺道:“儘管我認為我們的關係離它也不遠。”
“但我還是不希望被那樣說。”
趙績理確實總喜歡說種種類似的話來惹秦絕珩生氣。但這話出口後秦絕珩卻笑了,並沒有反駁。
許多事到了如今已經沒有反駁的必要,儘管秦絕珩心裡知道這一切並沒有趙績理說得那樣見不得人。
反駁有時候只會引起一場爭論,而眼下這個話題又始終是趙績理解不開的心結,便不如一帶而過。
“嗯。”秦絕珩緩緩斂起了笑意,將手放在了趙績理大腿上:“行。那就掩飾一下這位趙績理同學是秦總家小情人的事實,讓她搬去住寢室。”
秦絕珩看起來心情很好,但話說出口氣人的功力也並不比趙績理差。
眼看著趙績理的臉色沉了下來,秦絕珩也並沒有開口緩和氣氛的意願,反而繼續說著:“你想搬出去,可以。”
“不過呢,我想見你的時候,你必須出現在我面前。”
她語調輕柔地說著,指尖撓了撓趙績理的膝頭:“答應我,趙績理。說好。”
暴雨將至的街道比往常要安靜。趙績理開著車窗,有潮濕的疾風從窗口擠入,撞進了她的懷裡。
沉默並不長,氣氛卻格外僵硬而怪異。秦絕珩的指尖仍然放在她膝頭,神色也依舊帶著清淺笑意,還在等她的答案。
趙績理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甘的怨懟和難平的怒意都被緊緊地壓下了心底。
一切都還有機會。秦絕珩放鬆了警惕,也漸漸開始相信自己終將適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遠也不會適應。這段越發畸形而扭曲的關係,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去接受。
趙績理垂下了眼睫,默默按捺下怒意,調整著情緒。
她要逃離,也要讓秦絕珩最終吃下她無數個日夜裡親手種下的苦果。
想著,她微微笑了笑,答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是過渡章(?)的一段鬼登西(。
接下來讓我們~愉~快~地~準備~~進入~part~2~
讓某個小崽子一夜長到二十歲!
第36章 端倪
一切都並不是從來看不出端倪,趙績理的性格如何,秦絕珩再了解不過。
當她第一次看見趙績理壓抑住自己的脾氣時,其實心裡就早已有了猜測。
——她一定是又有了想要的東西,是非常非常想要,卻不願意說出的東西。儘管趙績理一次也沒和秦絕珩提起過,秦絕珩也能夠隱約意識到那是什麼。
是虛無的、縹緲的,童話一般翻飛著,從沒有人握得住的東西。
但趙績理的狡黠總是出人意料,一旦她有所渴望,就無論如何最終都要得到手。不管這過程中是需要哄還是需要騙,需要偷還是需要搶,她都會不顧一切地做到。
趙績理並不善良,也不無瑕,秦絕珩都知道。但不可抗拒地,她在秦絕珩心裡仍然足夠可愛,以至於即便到了這一步,秦絕珩雖然無法面對趙績理的無情,也依舊不可否認她的吸引力。
或許一張傳票或一場訴訟並不代表問題的終結,但眼前的矛盾最終要解決,無非是一方勝訴,另一方慘敗而歸,或者是反之,又或者是雙方各退一步的和解。
但每當日後秦絕珩看著眼前空蕩蕩毫無人煙的房間時,她又會開始懷疑。
——或許當初退讓的並不只是一步。隨著時間漸漸過去,她和趙績理的距離被紛亂的洪流愈沖愈遠,當初的一步就變成了三步、九步,以至於最後的百步千步。
在這樣的退讓過後,一切都最終變成了秦絕珩不熟悉的樣子。
整個房間裡趙績理的氣息都在一點點淡去,直到最終變成了全無人煙的樣子。秦絕珩一直有意識地聘請了家政,於是這個房間也還至少保持住了趙績理在時的一絲不苟。
儘管這一絲不苟是空洞又冰冷的,卻也仍舊能讓秦絕珩聯想到趙績理,聯想到她在自己面前一度偽裝出的板正,那種帶了七分譏誚意味的嚴肅、假的嚴肅。
這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是一隻狐狸,牙尖嘴利,總是捂也捂不熱的無情。秦絕珩靠在門邊,望著窗外白晝時的江面,心裡默默地責備著趙績理。
很久沒有見過面了,兩個人之間曾經密不可斷的線像是猛然間斷裂,彼此再也沒有了消息和問候。就在秦絕珩承諾解除收養關係、承諾不再干擾趙績理從今往後的人生之後,趙績理就像是池魚歸了茫茫滄海,半點都不再和自己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