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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絕珩開始驚惶地想到——如果不是這一次突如其來地敞開心扉,如果不是恰到好處的微醺醉意,如果不是正中要害的溫聲安慰——離她發現自己這樣的心意,或許還要經歷許久許久。
可秦絕珩卻寧願自己不要察覺到這樣的心意。
就僅僅在這一瞬間,她面色忽然蒼白了起來,失去至親的痛苦也被這一刻意識里的猛擊掩蓋。
她忽然鬆開了抱著趙績理的手,將她推開。
“?”
趙績理對她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莫名其妙,在黑暗中伸出了手,想要再次抱住她,卻清晰地看到秦絕珩十分明顯地向旁邊躲了躲。
“怎麼了?”趙績理不解地問道。
她太過於依賴、太過於需要秦絕珩,秦絕珩又向來習慣於這樣親密的接觸,以至於這一次的推離變得異樣又突兀,讓趙績理感到了一陣心慌。
她等了很久,也仰著臉看了秦絕珩很久,卻只得到了黑暗中的一句:“績理,你先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秦絕珩的聲音壓抑而顫抖,讓趙績理一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安慰並沒有作用。
“姨姨也睡嗎?”她也站了起來,語氣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我出去一會兒。”
秦絕珩強忍著心裡翻江倒海的悔恨和自責,動作都帶著幾分如遭雷擊的僵硬,伸手拿起了回來時脫下的外套。
她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待著,她要離開這裡。
至少是今夜要離開。
秦絕珩再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也沒有回頭多看趙績理一眼,便走出了房子,很快就開車離開。
直到回到了久違而熟悉的歡場,置身於曾經再喜歡不過的燈紅酒綠之中,迷離又曖昧的氣氛才暫時緩釋了那一刻升騰起來的、先前從未意識到的悸動。
看著眼前昏暗的光色,秦絕珩失控地捂住了臉。
一陣陣的恐慌讓她感到忽冷忽熱,她想起曾經為她所不屑的那些風言風語。
她痛苦而又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先前她所不屑與爭辯澄清的一切謠言,居然在最終還是成為了事實。
秦絕珩逃避著,又不得不面對,質疑與責難在腦中一遍遍浮現。
——難道我真的是戀.童.癖?
縱使趙績理已經到了十三四歲的年紀,早就長得柔艷又嬌嫵,不再算得上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但秦絕珩一時竟然完全無法分辨出自己對趙績理的這份愛意,究竟是萌生於何時。
這種異樣、不合時宜、違背了模糊的倫理,又變態的感情,是否在第一眼時就埋下了種子,在日後的親密接觸里生出了龐雜交錯的根須?
秦絕珩忽然便想起了趙績理這些年來越發放縱的性子,想起這個孩子最初時天使一般無暇的樣貌,想到趙績理對自己的依戀,又想到了趙績理毫無條件對自己的服從。
而這樣一個被完全信賴的自己,卻對這個孩子萌生了可恥又可怕的愛意。
這樣一個天使一般的孩子,也漸漸因為自己這份不知不覺的愛意,被當做情人一般,毫無底線地嬌寵出了任性又放肆的惡面。
——我是不是不配養育這樣一個孩子?
秦絕珩無助地想著。
這份異樣又清晰的感情在她心下不知不覺紮下的根系太過深厚,以至於這一刻她終於察覺時,哪怕只想要向上拔起一點點,都會感到不可忍耐的抽痛。
她離不開趙績理。
秦絕珩對於這一點,卻明白得透徹又清晰。
她愛著這個孩子,不論以何種名義。
作者有話要說:no no, no no no.
第7章 南轅
直到許多年後,秦絕珩也常常在夢與醒的交接之際想到——如果最初時,自己有勇氣早早地向趙績理剖白心意,或許一切都能夠脫出如今慘烈又蒼白的僵局。
但她選擇了逃避。
.
14歲的趙績理即將升上高中,正是心思最細膩、最為敏感的年紀。
可就在這樣的年紀里,趙績理開始清晰地察覺到了秦絕珩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這種變化讓趙績理不明所以,也很快開始讓她感受到了晝夜難安的驚惶。她能夠隱約察覺到這一切都是從那個初夏的夜晚開始,秦絕珩開始變成了她陌生的樣子。
全無必要的加班加點,莫名其妙的流連酒宴,和最令趙績理無法忍受的夜不歸宿。
即便相見的時候,秦絕珩依舊如從前一樣溫言細語,可趙績理卻能夠敏感地察覺,秦絕珩對自己的逃避是無時不刻的。
曾經年幼懵懂的時候,趙績理也曾隱隱約約知道,秦絕珩在外時的模樣與在家裡的時候並不相同。
這些不同,她親眼見過一些,也從旁人口中了解過不少。
她知道秦絕珩是個愛流連聲色場的千金浪子,也知道秦絕珩的脾氣向來並算不上和煦,更知道秦絕珩對自己的好從來都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即便是現在,除卻那些只有彼此才能發覺的疏離,秦絕珩依舊對她好得讓人無從挑剔。
直到就連這份無可挑剔的百依百順也開始消退時,埋下的引線才終於開始升溫。
“績理,起床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秦絕珩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