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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衛生所門口顛顛撞撞跑進來一個人,用方言大喊著,「村醫——」
外科醫生掏手機的手一頓,下意識地回道:「出什麼事了?」
渾身是泥土和雨水的男人看到他身上穿的白大褂,趕緊沖了過來,顧不得多說,就扯著他的胳膊往外跑。
男人的手按在白大褂上,印出了鮮紅的血跡。
村醫認識剛才進來的男人,下意識覺得不妙,很快放在手裡收拾到一半的器械,背上急救箱,緊跟著沖了出去。
「......」
轉眼間,衛生所里就沒了人。
岑虞迷茫地眨了眨眸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衛生所里沒有人,沈鐫白傷口處理好,也沒必要再待著。
他身上的衣服被剪了,已經不能穿。
初冬的天氣,換誰也遭不住。
好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岑虞沒那麼狠心,讓他再走幾公里的路回冰溪鎮中學的支教老師宿舍。
於是就那麼扶著他,回了離衛生所沒幾步路的招待所,將就著在她那裡睡一晚上。
經過今天之後,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神經里預設的最後一道防線與戒備,徹底的崩塌。
臨出衛生所的時候,沈鐫白不知道想起什麼,一定要把已經被剪破丟了的衣服撿回來。
還不讓岑虞去幫他,自己身上帶著傷,慢騰騰彎腰在垃圾桶里翻找,也不知道摸出了什麼東西,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外套口袋裡。
岑虞沒怎麼在意,以為是身份證之類的。
因為他們都淋了不少的雨,渾身早就濕透。
岑虞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就跑出門去給沈鐫白拿衣服。
她提前給唐婉發過信息,讓她準備著。
唐婉拉開門,把手裡的一套衣服丟過去,翻了個白眼,「我說,你們家沈總是沒錢買衣服嗎?」
一天天的來找她跟江晝借衣服。
岑虞著急回去,沒接她的調侃,抱住衣服打了個手勢,「謝了,晚點再和你說。」而後不等唐婉反應,她就匆匆在走廊里消失。
「......」唐婉望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扭頭視線越過玄關,移至裹在被子裡睡得香甜的小傢伙身上。
真是稀了奇。
也不知道他們是發生了什麼,難得見到岑虞能把孩子給忘了。
江晝長手長腳跪在床邊,好奇地戳著眠眠肉嘟嘟的臉蛋兒,然後抬起頭看向她,漆黑明亮的眼睛裡閃著新奇的光。
「姐姐,不如我們也生一個吧?」
「......」
唐婉黑了臉,「養倆孩子?你不嫌累死我。」
第61章 有恙 和好吧。
唐婉和江晝的房間在一樓, 岑虞的在招待所三樓,她抱著衣服往回跑的時候,經過門口招待所老闆娘的房間。
老闆娘拿著鑰匙正在開門, 手裡微微顫抖,對著鑰匙孔插了老半天也沒對準位置, 好不容易打開門。
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她扶著門把手, 回頭張望,看見了岑虞。
老闆娘蠟白著一張臉,朝她趕緊招招手, 「出大事兒了。」她的聲音驚恐而慌張。
「......」岑虞一愣, 頓住了腳步, 被她臉上慘白的表情嚇到, 「怎麼了?」
老闆娘餘光掃了一眼在她房間裡已經睡著了的麗蘇, 輕悄悄地重新關上門。
「麗瑋業死了!」她壓低了嗓子,音調里卻依然難掩震驚。
岑虞錯愕地看著她,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剛才她光顧著去擔心沈鐫白的傷, 雖然偶爾會想到麗瑋業, 但有村警和村幹部去抓,倒不擔心之後會讓他跑了,不管是對麗蘇做的事, 還是對他持刀傷人,岑虞沒想著會放過他。
只是她著實沒有預料到, 才過去了短短几個小時,麗瑋業就死了?
她透過走廊里的窗戶,看見在老闆娘房間裡睡得不算安穩的麗蘇,小姑娘整個人縮成一團, 裹在被子裡,臉上還有剛剛哭過的痕跡,眉心緊緊的皺著,仿佛受驚受怕的小獸。
岑虞怕房間隔音不好,拉著老闆娘去到招待所外面。
下過雨的濕氣撲面而來,她出來時沒穿外套,一股涼意頃刻裹挾住了她。
夜晚的冰溪鎮並不太平。
離招待所不遠處的衛生所,燈火通明,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語,像極了在刑場看完行刑後的烏合之眾。
就連外科醫生轟人,這次也轟不走了。
老闆娘視線也落在衛生所那邊,「我剛從那邊回來,聽說是麗瑋業為了躲村警抓他,往山上逃的時候,在懸崖村放了一把火。」
「拿發電的機油,潑了到處都是,火一下就著了。」
「......」岑虞怔怔地站在黑暗裡,看向懸崖村的方向。
真是個瘋子,她的臉色不由蒼白。
在她以往的環境裡,至少接觸到的人和事,絕對不會去輕易地碰觸法律的底線,以至於讓她忽視了世界上許多角落裡都隱藏了危險。
淹沒在茫茫人群里,某個不起眼的人,也許下一秒就會做出什麼極端偏激的事情。
「那懸崖村怎麼樣了?」她問,腦子裡閃過之前在村口遇見的老人滄桑的臉。
「燒了些草房子,得虧火燒起來時下的那一場雨,村子裡人都沒事。」
老闆娘繼續說:「倒是麗瑋業他自己,躲的時候被火燒斷掉下來的房梁砸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