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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卓分開,岑虞重新往懸崖村爬,三步並作兩步的,腳程加快了許多。
薄薄暮色里的懸崖村,染上一層玫瑰色,比剛來時更顯寂寥蕭瑟,就連之前坐在村口曬太陽的老人也躲回了屋子裡,不見人影。
她尋著記憶,繞過彎彎曲曲的小路,到了麗蘇家。
木質發霉的門半闔著,沒有關嚴實。
「......」
岑虞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好像是怕驚惹到誰。
安靜的環境裡。
有人在低低地哭泣,聽不真切。
岑虞心裡一沉,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光線昏暗,方方正正的廳堂,正對面貼了一張偌大的關公像,手裡執一把長刀,不像是威嚴凜然,更多的是凶神惡煞,讓整間屋子都給人一種壓迫感。
破舊的黃木桌上,擺著兩盤菜,顏色烏黑,漿糊一樣的成團,已經看不出原材料是什麼,蒼蠅在上面來回地飛。
「......」
壓抑的啜泣聲在進了屋子裡後,變得更加明顯。
——「叔叔,我不舒服。」女孩的嗓音破碎,透著小心翼翼的忍耐。
男人喘著粗氣,語氣急切,「沒事兒,一會兒叔叔就讓你舒服了。」
「......」
岑虞迷茫地皺起眉,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到拐角的房間。
房間裡是水泥地面,簡單的擺件和一張木板床,麗蘇發著燒躺在床上,臉頰燒得通紅,虛弱得躺著,麗瑋業掀開被子,壓著她瘦弱單薄的身體。
他的手滿是髒污,指甲縫裡一圈的黑,摸到不該被碰觸的隱秘地帶,揉搓賞玩,眼睛裡全是污濁的欲望。
待看清房間裡的一幕,岑虞瞪大了眼睛,震驚又憤怒。
她腦子裡嗡得一下,翻江倒海的情緒涌了上來。
幾乎是下意識應激反應,她立刻沖了過去,抄起矮桌上的瓷製檯燈,往麗瑋業頭上砸過去。
「你放開她——」
細長的瓷製檯燈被從中間砸碎,瓷片落了麗瑋業肩上。
突如其來的攻擊,麗瑋業愣在那裡,抬起頭,只看見一臉怒容的岑虞,他伸手向後,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片濡濕。
拿到面前看時,滿手的鮮血。
「......」
麗蘇也是怔怔的,直到被岑虞從床上拉起來,才回過神來。
岑虞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蹲下來幫麗蘇把褲子穿好,拉著她就往屋外跑。
麗瑋業被砸了那一腦門,眼前暈暈乎乎,直到看見岑虞帶著麗蘇跑,終於反應過來,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跳下床就要去追,結果又踩到了地上的碎瓷片。
他發出一聲嘶鳴,對著岑虞和麗蘇怒罵道:「他媽的賤人!給老子別跑——」
「......」
男人的聲音在背後震天得響,像是黑黢黢山洞裡傳來的惡獸嘶吼。
岑虞不管不顧,只拉著麗蘇一路朝外跑,出於本能的讓她遠離麗瑋業,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麗蘇被她拽著,一路往山下走,瘦小的身體前傾。
她的手被岑虞攥著,攥得很緊,因為緊張,出了很多的汗,分不清是誰的。
身體上剛剛被麗瑋業碰過的地方,還有令人作嘔的感覺。
以前麗瑋業那麼碰她的時候,說是喜歡她才會那麼做。
她不懂,只知道她自己其實並不喜歡。
直到今天她看見岑虞那麼生氣的站在床邊,才隱約懵懂地知道叔叔對她做的事情是不對的。
岑虞沒辦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情緒,只能不停地走,每下一個台階,每遠離懸崖村一些,好像才能逐漸冷靜下來。
腦子裡揮之不去是房間裡的那一幕畫面。
於她而言,只是看到就覺得一股的噁心難忍,她沒辦法去體會,麗蘇是什麼樣的感受,更沒辦法想像,如果她來晚了一些會是什麼結果。
她攥住麗蘇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緊,甚至沒有注意到弄疼了她。
「......」
「姐姐,對不起...」麗蘇忍著疼,小聲怯懦地說。
聞言,岑虞的腳步忽地一頓,她低下頭,對上小姑娘澄澈懵懂的眼睛,鼻腔里泛起難忍的酸澀。
「麗蘇,你不用和任何人說對不起。」她盯著她,一字一頓,認真而嚴肅,「你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是麗瑋業。」
「你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是你覺得不舒服的,他都不可以碰,任何人都不可以碰。」
「懂了嗎?」
「......」麗蘇怔怔地看向她。
暮色沉沉,已經黑了下來,但眼前的女人,卻像是刺破黑暗的光,將她從泥淖里拉了出來。
「懂了。」
山路走到一半,天徹底黑透。
原本可以拿來打光的手機在剛才逃跑的時候,不知道掉到了哪裡。
正常人迎著月光還能看見台階,岑虞則是兩眼一抹黑。
她一步都沒辦法再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要一腳踩空,很怕自己摔下去還連帶著麗蘇,她停了下來,在一塊稍微平坦的小林子裡坐下。
「我走不了了,你先下山去。」
麗蘇知道岑虞有夜盲看不見路,她猶豫不肯走,「我陪姐姐。」
「不行,你陪著我,咱們誰也下不去,你下去了就找大人來幫忙。」岑虞的語氣堅決,藏著沒有表露出來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