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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ah的視線凝著裡面的黑暗,灰藍色的瞳孔里藏著探究。
半晌,才輕飄飄地說:「我去找找看。」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問:「你晚上還回來嗎?」
「......」
手腕處一陣的疼痛。
岑虞不為所動,「回去。」
「好,那我和眠眠等你。」Noah深深地看了一眼裡面,轉身離開。
腳步聲漸遠。
原本還緊緊攥著她的手,在她一句『回去』里,漸漸鬆了。
沈鐫白聽著他們近乎於日常的對話。
討論孩子的奶瓶,晚上回不回家,儼然像是一個家庭。
而遠處的男人,在明明看見了巷子裡面在發生什麼,卻連問也不問一句,給予了絕對的信任。
仿佛他在他們之間,不過是個插不進去的第三者,什麼也不是。
漆黑的小巷子裡重歸寧靜,只是氣氛,已然和最開始不一樣了。
良久的沉默。
「走吧。」沈鐫白終是開了腔。
嗓子裡像是含著細碎的砂礫,滾出來是粘稠的音調。
他不再提剛才的話題,不再求她給一個機會。
宛若死囚犯前往行刑場,生死局已成定數。
往外走的路上,他的步子很慢,照顧著她的夜盲。
「回去記得多吃一點胡蘿蔔,補充一下維生素A,你這樣老是晚上看不見,總歸還是有些危險。」他的聲音很低很慢,像是臨死前交代後事般地說。
岑虞聽著竟然覺得有些酸澀。
「聽到沒?」
「……」她垂下眼睫,低低『嗯』了一聲。
小巷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很快他們就走回了快遞中心,到處是亮堂堂的白熾燈。
光感重新恢復。
岑虞抬起頭,看著沈鐫白走在前面。
頂燈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的陰影。
他微微扛著背,好像進小巷子之前和之後成了兩個人。
一身的驕矜不見,傲骨被徹底碾碎。
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像是被針扎一樣,細細密密的疼,胸口有些悶悶的,喘不上來氣。
「眠眠她——」鬼使神差的,她鬆了口,「很喜歡你。」
沈鐫白的腳步一頓。
「以後你可以去看看她。」
沈鐫白眼睫輕顫,驀地回過頭來,漆黑黯淡的眸子裡,重新燃起微弱的光亮。
第48章 有恙 你是不是不行?
自從冬至那天開始。
岑虞重新回了西南的小鎮繼續電影的拍攝。
Noah離開中國前, 三天兩頭給她打電話告狀,說他每次去找眠眠玩的時候,都沒碰上人, 回回都是聽阿姨講,沈鐫白把小傢伙帶出去玩了。
害得他都沒有機會和小傢伙玩。
更讓Noah心塞的是, 偏偏眠眠這個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被沈鐫白下了什麼迷魂藥, 就愛和他一塊兒玩,沈鐫白隨隨便便就能逗得她手舞足蹈。
「May,你倒是管一管, 別讓沈成天的來找眠眠。」Noah在眠眠那裡爭寵爭不過沈鐫白, 就旁敲側擊來吹岑虞的枕邊風。
岑虞站在導演室里, 目光落在監視器上, 麗蘇正在拍一場偷舞蹈鞋的戲, 小姑娘灰頭土臉,唯獨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勇敢與怯懦交織。
勇敢是為了理想, 怯懦是面對道德。
她的注意力大部分被小姑娘吸引走, 只餘一分漫不經意地敷衍,「那能怎麼辦?誰讓眠眠喜歡和他玩呢,我也不能讓他不見吧。」
雖然她和沈鐫白的關係也許並不能和好, 但沈鐫白和眠眠,有他們兩個應該有的正常父女關係。
即使現在眠眠還不知道, 但未來時機合適,岑虞並不打算迴避事實,也會告訴給小傢伙真相。
「話是這樣說,但是沈也不能天天帶她出去瘋玩吧?把美術家教老師晾在家裡, 畫畫也不學了。」
Noah添油加醋地細數沈鐫白的劣跡,「他還往你哥家裡搬了台那種遊戲機,教眠眠玩什麼拳皇。」
「......」聞言,岑虞皺了皺眉,「什麼?」
拳皇是什麼遊戲她很清楚。
小學六年級的暑假,沈老爺子摔斷了腿,剛恢復沒多久,家裡人擔心他出門不安全,就讓高中放暑假的沈鐫白成天跟著。
沈老爺子每天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岑老爺子家。
沈鐫白順理成章也就被委託了照顧妹妹的任務。
除了報答案似的教她寫作業,趁著兩個老的自己玩高興了,沒空管他們的功夫,沈鐫白也沒少偷偷帶她去遊戲廳、網吧之類的地方玩。
那時候岑虞對遊戲廳沒什麼興趣,沈鐫白長手長腳坐在長板凳里,手上按鍵敲得噼啪生響的功夫,她就是那個妨礙他搓大招的那個。
時不時扯他的衣角,鬧著要回家。
後來沈鐫白就再也不帶她去遊戲廳,轉道去了黑網吧,包間裡是四台電腦,兩台兩台背對背。
她和沈鐫白坐一排,對面是他的狐朋狗友,次次免不了調侃嘲弄他,出來玩還帶個拖油瓶。
沈鐫白每次都是不在意地笑笑,然後拿過她的滑鼠,幫她在視頻網站上找資源,選一部她想看的電影放,換來剩下兩個小時他沒人打擾的遊戲時光。
那個暑假,成了岑虞最後的童年時光里,最鮮活有意思記憶。
但是人和人之間的差別真的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