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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漁人笑了, 他說,『愛比財富更好,小美人魚愛我。』」
「『可是, 沒有比財富更珍貴的東西了。』靈魂說。」
「『愛更珍貴。』年輕的漁人縱身跳入了深海。」
故事說著說著, 耳邊傳來小朋友均勻起伏的呼吸聲。
岑虞頓了頓,低低地喚她,「眠眠?」
許久沒有回應。
小傢伙聽著故事聽睡著了。
岑虞輕笑, 對著手機微弱地說了一句,「晚安寶貝。」然後掛斷了電話。
王爾德的童話其實並不適合小孩子聽, 裡面有太多的哀愁,岑虞一般只截取故事開始時美好的部分念給眠眠聽。
至於故事的另一半——
漁人經受住了靈魂給予智慧、財富的交換,最終沒有抵過人世間女兒們的腳,離開了小美人魚的身邊。
即使他於途中懺悔, 小美人魚至死也沒有原諒,甚至連爭辯的機會也不給,從此再也沒露面,而大海也再不容納他回歸。
故事這樣的後半段,等眠眠長大了,自己去理解就好。
岑虞站在落地窗邊,凝著深邃無垠的夜色,垂下眼帘。
她想,其實漁人和美人魚本質的問題不在於世間女兒們的腳美不美麗。
而是沒有腳的小美人魚明白了,他們之間永遠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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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色調單一,頂燈暗淡無光,視覺上始終給人霧蒙蒙的感覺,壓抑而沉悶。
沈鐫白雙手插進衣服側邊的口袋,靠在電子門上,微微弓著背。
金屬冰涼的質感隔著衣服布料浸透進來,整個背部裹挾著寒意。
他雙目低垂,黑髮濕漉漉的還在滴水,渾身散發出一股陰鬱的氣場。
挫敗而低落,不知站了多久。
突然,斜對面的房間門緩緩開了。
在安靜的走廊里,鎖扣解開的聲音分外清晰。
沈鐫白回過神,眼睫微顫,下意識掀起單薄的眼皮看過去。
門虛掩著。
穿著吊帶睡裙的女人把在門縫裡左顧右盼,透著慌張警戒。
岑虞的房間在走廊盡頭拐角,她從門裡的視角看是盲區,加上沈鐫白一直很安靜,女人沒有注意到有人,輕手輕腳從房間裡出來。
葉闌萱剛剛鬆一口氣,餘光掃過拐角處的黑影,頓時嚇了一跳。
沈鐫白看了眼她,很快沒有任何興趣的收回視線,站直了身子,當做她不存在似的往電梯口走。
「......」
只消一眼,葉闌萱瞬間認出面前的男人是誰,她條件反射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總,這麼晚了,您在這裡做什麼呢。」她的聲音低柔。
沈鐫白本來就心情極差,覺得擋在路中間的女人礙眼極了。
他眉頭一擰,「你誰。」聲音低沉冰冷,透著不耐煩。
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態度,葉闌萱尷尬地收回搭在半空的手,「我是闌萱啊,您不記得我了嗎?您公司的藝人,前段時間您來蜃樓劇組探班,我們還一起吃過飯。」
「......」沈鐫白聽她這麼說,隱約記起這麼一號人,那個之前想讓岑虞給她替身的女明星。
他終於分出一分視線,掃一眼面前的女人,傲慢而不經意的。
葉闌萱抿著唇微微勾起,任由他的目光掃過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發出直白而露骨的邀請,「要不要去我房間坐一坐?」
食指指尖點上男人的胸口,舉止大膽,「或者,去你那裡。」
隨著她猝不及防的碰觸,沈鐫白猛地向後一步,拉遠了距離,仿佛躲什麼髒東西一般的嫌惡,眼神冷冷地睨著她。
「滾開。」他直接吐出兩個字,一點臉面不給留。
然後看也不再看她,側身徑直越過她,大步離開。
「......」葉闌萱怔怔地站在原地,只感覺到耳邊一陣風過,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難看極了。
她的目光順著沈鐫白來時的方向看去。
那邊只有一間房,很明顯能看出沈鐫白是從哪個房間出來的。
這時,身後另一扇門打開。
傳來一個男人渾濁沙啞的煙嗓,對她低聲喊道:「你在幹什麼,快進來。」
葉闌萱聽著耳邊男人噁心的聲音,視線死死地盯著遠處那一扇門,攥緊了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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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劇組的日子按部就班。
自從上次在酒店不歡而散後,沈鐫白一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再也沒有出現過,加上原本他們的生活軌跡,就基本不會有交集。
B組的拍攝進度遙遙領先,時不時要去支援A組,兩天歇一天的。
岑虞常常是劇組和家兩頭跑。
女二本身戲份就不算多,沒幾天就可以殺青。
晚上她在酒店房間背第二天拍戲的劇本時,Noah打來視頻電話。
「媽媽——」
視頻里Noah抱著眠眠在懷裡,小傢伙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手機屏幕。
一看到岑虞的臉,高興地叫出聲,胖乎乎的小手興奮地拍拍。
岑虞驚訝地挑了挑眉,不自覺笑道:「你們怎麼在一起。」
Noah笑了笑沒有講話,他把眠眠抱起來,下巴蹭著她的臉。
眠眠因為看見了媽媽,被他短短的胡茬扎了也不鬧,咯咯地直笑,露出珍珠般可愛的小乳牙。
「媽媽,那那說要帶我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