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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鐫白上來找她了,那眠眠又去了哪裡。
「我把她交給你經紀人了。」
唐婉這兩天也還沒走,只是成天見不著人影,沈鐫白看到岑虞給他發的消息時,正巧碰到回招待所的唐婉,於是就拜託她照顧了。
聞言,岑虞才算放鬆下來,唐婉是少數幾個她肯放心把孩子交給對方帶的人。
沈鐫白環著她臀腿的手緊了緊,低低地開腔,「岑虞,以後遇事兒,別再一個人行動了。」
「如果你出事了,要我和眠眠怎麼辦。」他的聲音沉沉,透著不曾要掩飾的脆弱。
眠眠要沒有媽媽。
他要沒有愛人。
「......」
岑虞的心臟被狠狠地戳痛。
「我知道了。」她小聲悶悶地說。
沈鐫白淡淡『嗯』了一聲,然後不再說話。
重歸平靜。
只有山雨淅淅瀝瀝,從四面八方打來。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聞到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海鹽味道,夾雜著泥土青草的氣息。
他們一路向下走。
直到走到後面,沈鐫白的呼吸明顯變急,好像是吃不消背她。
「......」岑虞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重了嗎。」
沈鐫白將她往自己背上掂了掂,讓她趴著更舒服,然後才慢騰騰地說:「有一點。」
「......」岑虞黑了臉,她就是說個客套話,明明她還沒到一百斤。
「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疏於鍛鍊。」她懟了回去。
沈鐫白輕笑,漫不經意地哄她,「嗯對,是我的問題。」
他的聲音低啞沉沉,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岑虞發出一聲輕哼,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任由大雨滂沱也無所畏。
不知道走了多久。
岑虞逐漸感受到了來自村鎮的光亮。
燈火稀疏,卻也比在山上的時候透亮。
她的眼睛已經可以看見前方細密的雨,以及村莊的輪廓。
沈鐫白的步子卻是越走越慢。
最後,他緩緩地頓住,膝蓋曲起蹲在地上。
「你下來自己走好嗎?」他說,「我想休息一下。」聲音很輕很低,好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岑虞被他放下來,雙腳沾地,忍不住嘟囔,「真有那麼重嗎?」
只是在她穩穩站住的那一刻,撲通一聲——
沈鐫白整個人背對她,突然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岑虞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她低著頭,看見了自己米白色毛衣上,被血染成了大片的鮮紅。
醒目刺眼。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
傾盆的大雨滂沱,不留情地淋在沈鐫白的後背,一身黑色襯衣濕透,衣服上有顏色更深的痕跡,一點看不出來異樣,和被雨水打濕的痕跡混淆。
只有周圍低淺的水坑裡,不斷氤氳出紅色。
第60章 有恙 你男朋友還死不了。
岑虞盯著胸口大片的血跡, 腦子裡嗡嗡作響。
血不是她的,那只能是沈鐫白的。
她想起一路上胸前濡濕溫熱的感覺,原來不是她以為的雨水。
遠處有人的聲音響起, 驚慌失措,叫來了還沒睡的其他村民。
她的感知神經好像麻痹, 游離於場合之外,嘈雜的鄉音成了不真切的白噪音。
只剩下目光緊緊地跟在沈鐫白身上, 怔怔地看著人們把他抬上擔架。
她不知不覺,被擠出了人群,隔著其他人的背影和腦袋, 又怕自己添亂, 踟躕不前。
「......」
「岑姐姐——」麗蘇的聲音夾雜在吵嚷聲里。
她下山去村委會找幫忙的人以後, 就一直留在了村委會裡, 直到聽說有人從山上下來時受了傷, 才慌慌張張地跑來。
直到看見岑虞好好的站在原地,她才鬆了一口氣。
沈鐫白躺在擔架上,眉心緊皺, 渾身沒有力氣, 耳畔是無序的混亂嘈雜,直到女孩的聲音響起,在喊著誰。
他的眼皮沉沉, 很想就那樣睡過去,卻怎麼也放不下那個聲音里喊到的人。
幾乎是硬撐著睜開了眼。
「......」
岑虞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往前栽了個踉蹌。
驀地,手腕被人攥住。
她抬起頭來時,正正跌進了沈鐫白漆黑一團的眼眸里。
沈鐫白躺在擔架上,伸出一隻手拉著她, 將她從人群里扯進。
「......」岑虞眨了眨眼睛,細密的眼睫上,有水珠滾落。
不知道為什麼,眼眶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明明剛才都沒那麼強烈的情緒。
藏在心底的壓抑和恐慌,在他幽沉的眼眸里,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肌膚相觸的地方,帶著水漬,卻依然滾燙。
沈鐫白的指腹粗糙,細細的摩挲著她的手背虎口處。
指腹上有薄繭,痒痒麻麻,好像是在安撫。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東問一句西問一句,大部分都不會說普通話。
沈鐫白也聽不懂,只能禮貌性地點頭搖頭,最後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就眯了一會兒,怎麼那麼大陣仗。」
「......」岑虞緩過神來以後,心裡又氣又自責,「你那叫眯一下?我差點——」
她的語氣不算太好,說到一半,截住了話茬,忍住了就要傾瀉出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