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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雄章看著她的眼神,清澈又乾淨,純良的像個孩子。誰敢將這樣一雙無害的眼神與那個傳說中的黑幫少主聯繫在一起?誰能想到,堂堂L市的黑幫老大,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李嫻澤在李家仍是卑微的連塵埃都不如。
楊雄章不解,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人,明明自己都身處黑暗了,還總想著給別人帶去光明?他想不通,便也只好看著她緩緩向前的背影,木然在心底湧出一陣呼喚:“停下來,停下來。”
而屋內,此刻貿然闖進來的王彪萬分後悔,退也不是進也不能,尷尬地呆在門口,無措地看著李嫻澤。起初,王彪不是很理解為何李嫻澤願意在李家如此忍氣吞聲,後來他經歷了一次大年初一的血祭後,只能感嘆他家少主一片赤子之心。
徐凌菲也不抬頭,用毛巾替李沐風擦了擦嘴角,淡淡開口道:“你不用看她,有什麼事就說吧。”
“夫人,少主,”王彪微微頷首,只覺得周身包裹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咽了咽口水接著道:“少主,貨物到了。交易方的幾位老總希望跟您吃一頓飯。”
“知道了,”李嫻澤雙手仍高舉著托盤,語氣的清冷與此時她的姿勢有些違和:“跟他們的人交涉一下,時間定下來後告訴我。”
“是。”王彪點頭,轉身離開,在走出房間的一瞬間,不由地呼出一口氣。
徐凌菲將李沐風喝完的藥碗放在李嫻澤高居的托盤上,隨後很是自然地拿起了一旁的碟子,叉起一塊切好的蘋果,眼裡嘴角皆是愛意地道:“風兒,吃塊蘋果,去去嘴裡的苦澀。”
李沐風很是聽話地張開嘴巴,無意中撇過頭,目光落在李嫻澤身上,定定看了一會兒,隨意問道:“媽,她是誰?”
第19章 不得好死,不能好活
李沐風自從那件事兒之後,便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那個時候他連自己都記不得了。徐凌菲幾乎每天都在他身邊柔聲地喚著他的名字,上天憐憫,李沐風終於記起了自己,記住了徐凌菲。並且現在病情控制得也很不錯,至少他鮮少再情緒失控或哭打喊鬧了。
徐凌菲又叉起一塊蘋果遞到李沐風嘴邊,也不看李嫻澤一眼地道:“告訴少爺,你是誰。”
李嫻澤微微頷首,眼神里沒有半分的情緒,語氣平靜地道:“嫻澤是李家的罪人,是李家的狗。”
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年初日,那年的冬天已經過去了一半,卻連一場雪都沒有下過,天氣是脆生生的冷,而李嫻澤跪在地板上,額上已經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微蹙著眉抿著唇,生生受著身後一陣強過一陣的鈍痛。
彼時,徐凌菲的槍頂在李嫻澤頭上,冷冷道:“你的任務結束了,該死了。”
不料,李嫻澤直直跪下,卑微地道:“夫人,嫻澤想求您,饒嫻澤一命。”
徐凌菲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扯著嘴角笑得很是嘲諷地道:“你有什麼臉面求我饒你?”
“嫻澤想活著贖罪。”
在聽到李嫻澤平靜地講出這句話後,徐凌菲握著槍的手不由地一抖,隨後便恢復往常,看著她半晌,冷冷開口道:“一百棍子,撐下來了,再來跟我談這些。”這個規矩一經形成,便持續了整整三年。而那一百棍子每每都能打到李嫻澤吐血。
彼時,那一百棍子打完後,李嫻澤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得一步一步爬到徐凌菲面前,跪在地上,語氣很是誠懇地請求道:“嫻澤撐過來了,求您答應嫻澤。”
徐凌菲一把拽過她的頭髮,迫使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忽略她眼底的那一抹悲哀,抬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力氣大到直直打到她嘴角流血。
“李嫻澤,我沒想過你竟是個孬種。”徐凌菲的聲音本就清冷,刻意嘲諷的語氣,猶如這寒冬的北風一般刀刀帶血。“你既然這樣輕賤自己,那我何必給你留尊嚴。想活著是嗎?”
“是。”
“即便是像狗一樣?”
李嫻澤微微一頓,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後清明,咧著染血的嘴角道:“是。”
“好,”徐凌菲一腳踹在她胸口窩,隨後又抬起腳狠狠踩在她的臉上道:“我要你發誓,李家的名譽、地位、財富統統跟你無關。你不過是李家養的一條狗,待風兒的病好了,你就自願交出李家。否則,此生不得好死,不能好活。”
“嫻澤發誓,今生只做李家的狗,待少爺病好便主動交出李家。若違此誓,不得好死,不能好活。”
之後的三年,她在那一百棍下,不斷重複著這樣嗜血的誓言。三年裡,她也從未越界,過得連狗的不如。
李沐風不是很能理解李嫻澤所說的話,只是單純地看著徐凌菲道:“可她明明是人,為什麼說她是狗?”
徐凌菲放下水果盤子,端起那一碗白米粥,舀了一勺放在李沐風嘴邊道:“她犯了錯,失去了做人的資格,所以便是狗。”
當然,李沐風也不理解徐凌菲這句話的含義,只是仍是單純地道:“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叫?”
徐凌菲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過頭,踢了踢李嫻澤的身子道:“風兒讓你叫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