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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
這個敏感的字眼,像是一把小刀,直接挑撥了徐凌菲的神經。她猛地甩開她的頭,一腳踹在她臉上。
李嫻澤微微轉醒,撐起身子,看了看徐凌菲。剛才那一腳,徐凌菲穿的是高跟鞋,鞋跟怕是碰到了她的眼睛,此時李嫻澤的眼前血蒙蒙的一片,隱約中看清徐凌菲不善的臉色,心中一凜。
她不曉得自己又做了什麼人,惹得她不開心。只得快速地在她腳邊跪好,低垂著頭,低低道:“夫人,早。”
“你剛才叫我什麼?”
意識混沌中的李嫻澤不明白徐凌菲的意思,但想著道歉總是沒錯的,於是將頭低得更低,然後道:“對不起,夫人。”
徐凌菲朝著她的胸口窩又是一腳,直接踹得她身子一彎,然後冰冷地道:“不敢承認了?”
她不是不敢承認,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又幹了什麼“混蛋”事,於是無奈地道:“嫻澤錯了,您不要生氣。”
“你要是不想讓我生氣,沒事兒就別來煩我,做你該做的去。還有,也不要再送什麼東西給我了,不然我把你連同你送的東西一併扔到垃圾桶里去,聽明白了嗎?”
“嫻澤明白。”
從那之後的母親節,李嫻澤再也沒敢送過什麼東西給徐凌菲。只是,每年,她都會提前幾個月在李沐風耳邊教他如何說:“媽媽,祝您快樂。”她說了一萬聲,說到自己心裡都暖暖的,才教會李沐風說這一句。然後看著他將這句話說給徐凌菲聽,再偷偷開心著徐凌菲的開心。僅此而已。
第18章 她是誰
一九九九年,臘月二十八。李嫻澤回到L市,李家重出江湖。
二十九,李嫻澤端了劉家的老巢,找到了劉傲冥。她一身黑色皮衣,蒼白的面龐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舉槍定定站在劉傲冥面前時,活脫脫一個死神。
從一名年過半百的男人眼裡,李嫻澤讀到了生命臨終前的驚恐和難以置信的懷疑,她扯了扯嘴角,開口的聲音清冷又淡然:“上個世紀的仇恨就不要拖到下個世紀了,下個世紀要有下個世紀的覺悟。”
臘月三十,劉傲冥已死的消息震驚了L市的黑白兩道。大家皆感嘆,這位李家少主的雷厲風行和不可一世,可沒有人知道,為了這一天,李嫻澤背負的是什麼,失去的又是什麼;更沒人在乎,這條路她走得有多辛苦。旁人在乎的只是這位L市黑幫新主上任後,自己的處境會如何。
李嫻澤嘴邊咬著一根香菸,雙手插在褲兜。她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人胸口綻放出刺目的紅,隨後又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與李嫻澤對峙了十日的赤城組,全組二十四人皆被她下令肅清。
李嫻澤抬手將還帶著火星的菸頭丟在汽油上,火苗忽地竄出一米多高,她盯著熊熊大火出神,隱約中一個模糊的臉龐看著自己淡淡道:“少主,您不欠我什麼。”
李嫻澤系上西服扣子,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大火中燒得焦黑的林軒,那段青蔥歲月中輕付的信任也隨著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陳宇恭敬地站在車旁,見李嫻澤出來,立刻拉開車門。李嫻澤跨步進去,隨著車門被關上,她微微後仰,臉上的神情很是疲憊,眉間是揮之不去的沉重。
車窗上印襯出她消瘦的側臉,淡漠的眼神,審視的靈魂,無悲無喜,遺世獨立。那是上位者專屬的憂鬱和旁人難以讀懂的孤獨。
陳宇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此時的李嫻澤,幾欲開口。而李嫻澤注意到他此刻微妙的舉動,緩緩轉過頭,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陳宇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開口道:“夫人剛才來電話說,讓您。。。”他低著頭,一臉的為難。
李嫻澤淡淡開口道:“說吧。”
“讓您滾回來。”
李嫻澤將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道:“回家。”
李嫻澤跪在地上,袖口高卷,露出的小臂上,幾條張開的口子微微泛著血跡,此刻被水沖的有些慘澹,雙手高高舉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白米粥和一碟子切好的水果。
徐凌菲坐在李沐風床前,一勺一勺地餵著他吃藥,絲毫不去理會,李嫻澤因長時間高舉而顫抖的雙臂。而她的膝下是一片水漬。
彼時,她剛走進徐凌菲的房間,徐凌菲便嗅到了她身上不小的煙味,看到一旁躺在床上的李沐風撇著頭輕咳,心中不悅,直接將她拽到院子裡,抬腿踹在李嫻澤的膝彎處。李嫻澤微微一頓,心中還在猜測著自己什麼地方又惹了徐凌菲不快,雙腿卻已經順著力道跪下。
見她跪穩,徐凌菲讓人拿來了一盆涼水。深秋的傍晚,她走到李嫻澤對面,想都未想就將那一盆涼水兜頭倒下。然後才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一身狼狽的李嫻澤,冷冷開口道:“下次,自己洗乾淨了,再進來。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
“滾進來吧。”語畢,徐凌菲轉身便走,任她身後的那個孩子幾經掙扎幾欲倒下。
楊雄章看著李嫻澤毫無血色的面龐和搖搖欲墜的身子,終是不忍心伸出手去,同時李嫻澤已經單手撐地站了起來。
抬眼對上楊雄章擔憂的目光,李嫻澤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溫柔地看著她道:“楊叔,我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