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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斐既是T大建築系畢業的,當年肯定也是個超級大學霸。可接下來,張思毅卻目睹了他跟顧逍像是智障一樣你一局我一局的干起了樂動時代,兩人還為那點可憐的積分你損我我損你。
玩到興頭處,他們想讓張思毅評價一下誰厲害,結果一扭頭,就看見張思毅一臉憐憫地望著他倆。
陶斐:“……”
顧逍:“……”
陶斐眯起眼睛:“你的小男朋友好像有點看不起我們。”
顧逍也眯起了眼睛:“深以為然。”
張思毅嚇得連連擺手:“我沒啊!我沒有啊!”
顧逍坐過來,抬手攬住張思毅的腰,當著陶斐的面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張思毅:“……”
陶斐“靠”了一聲,一臉無語地捧著ipad翻過身去:“給你們十分鐘!速戰速決!”
顧逍笑瞥了陶斐一眼,總算能名正言順地摟著張思毅吻上去,紓解壓抑了一整天的思念。
張思毅本來是很想吐槽顧逍的——陶斐都還在呢,你就這麼忍不住麼?
可當顧逍的嘴唇碰觸到他的嘴唇,當對方的舌頭溫柔地探進來尋找他的柔軟,張思毅就淪陷了,他不由自主地反手抱上去,回應起對方的挑逗……身體遠比思想更加誠實。
而且潛意識知道有第三人在場,反而讓兩人更加敏感,光是親吻,舌尖輕輕的碰觸,或是發出一點點輕微的響聲都會讓人渾身蘇麻戰慄。
陶斐眼睜睜地看著十分鐘過去,身後二人卻沒有絲毫收斂,還忘情地發出了更加急促的呼吸聲……媽的,他是不是該識相點帶著枕頭直接去陸喬房間啊?
“好了……夠了……”背後總算傳來了張思毅略帶理智的制止聲,然而下一秒,就是一個尾音上挑的“唔”……被直接悶在了喉嚨里,看來顧逍又堵上了他的嘴唇。
陶斐的心裡簡直是日了狗了!
又過了幾分鐘,那兩人才分開,顧逍把張思毅送到了房門口,陶斐聽見他倆濃情蜜意地在門口說晚安,又膩了許久,張思毅才離去。
陶斐看著ipad里自己比顧逍高的分數,莫名覺得自己是真的輸了。
張思毅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情好得像是吃了一斤的蜜糖。
屋裡只亮了一盞床頭燈,陸喬安靜地縮在被子裡,看樣子是已經睡了,張思毅沒吵他,輕手輕腳地上了床,落了燈,也睡下了。
第二天又是行程滿滿的一天,A組全員一大早先去了光之教堂。
光之教堂是著名建築師安藤忠雄的成名作之一,位於茨木市北春日丘一片住宅區中,本名叫做茨木春日丘教會教堂。由於該參觀點限制人流,而且需要提前預約,所以接下來的兩日大阪之行都是分組行動。
組裡不少設計師都是安藤忠雄的粉絲,對這個載入歷史書的經典案例嚮往不已,如今能看到實物,大家都很激動,一到地方後就舉著手機不停拍攝各處細節。
當日還有幾位慕名而來的中國遊人,他們既不是基督教徒,對建築本身也不太執著,純粹是聽別人說好才隨便過來轉轉。
見這群年輕人如此狂熱,他們不由心生好奇,跟正在拍照的張思毅搭了幾句話。得知他們都是建築設計師後,他們又讓張思毅解釋解釋這建築到底好在哪裡。
張思毅頓時有點蒙逼,這教堂他還是四年前聽老師說過一次,具體好在哪裡早忘了,反正是大師的作品,就是很好。
不過看這些人都是外行,他急中生智胡謅道:“這個教堂的內部空間很棒,設計師用了很簡單的長方形幾何形體,在牆面上切出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再利用了外界的自然光線和人們在黑暗中對光線的感知打造出了一個神聖又神秘的空間。”
他指著教堂內部漸次向下的台階又道:“還有這種擺座的形式和傳統的教堂也不同,當牧師站著時,和坐著的信徒同等高度,反映了設計師想表達‘人人平等’的觀念。”
那些人聽了若有所思,感慨了幾句,向張思毅道了謝。
目送他們離開後,張思毅剛舒出一口氣,就聽見顧逍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講得很不錯麼。”
“啊?真的嗎?”張思毅尷尬地回頭看向顧逍,“我都忘了,只是隨便說的。”
“應變能力很好,”顧逍走過來,在張思毅剛剛解釋給遊人聽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幾點自己的看法,包括建築的用材和一些形式意義,才道,“你不需要去記住些什麼,從書上背來的東西都是別人總結的,相反,你剛剛隨便說的那幾點才是你自己切身感受到的,是真實的,說明你能自己體會到大師作品的優點所在,也說明了你已經擁有了一個專業建築師的審美與判斷。”
第160章 恐慌
張思毅摸摸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道:“其實, 我剛剛說自己的想法的時候又有點回憶起了老師當初說的內容,譬如座位階梯狀向下這一點,我原本以為我忘了的……也許是那些東西留在了我的潛意識裡,並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顧逍笑了笑,陪他繞著教堂外圍慢慢地走,一邊又說:“這很正常, 我們的所有觀念都不是憑空而來的,是前人告訴了我們什麼是對, 什麼是錯, 什麼是美, 什麼又是丑……就像牛頓所謂的‘我們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從古希臘數學家歐多克索斯對黃金分割的探究到現在被建築設計師廣泛使用的0.618, 這其中經歷了多少漫長的時間?但是我們不是機器, 不會只刻板地記住別人怎麼說, 正因為我們有自己的思想,所以會結合他人的評價和自己的判斷,提煉出屬於自己的思想。如果你告訴我,你剛剛只是把書上看來的評價或別人告訴你的東西,再照本宣科地說給別人聽,那我還不會誇你,可你不是,所以這很好。你想的與你的老師說的相同,也恰恰說明了光之教堂的價值所在。”
張思毅被顧逍誇得一陣飄飄然,他記得剛認識顧逍的時候,顧逍只會損他批評他毒舌他,再看現在,顧逍誇獎他表揚他好像都不用打糙稿……到底是自己真的變好了,還是因為顧逍被愛情沖昏了頭?
張思毅在心裡竊笑了一下,反正不管如何,這些好話他都照單全收。
這日天氣很好,微涼的夏風吹在身上,讓人心情舒暢又寧靜。
所有參觀者都輕言細語的,不知道是不是怕打擾神的腳步。
張思毅和顧逍最後又繞回教堂內部,坐在後排,望著眼前的光十字,感受著時間緩慢地流淌。
顧逍沉默了一會兒,又悠悠道:“我剛工作第一年,院裡接了個西安的項目,組裡幾個設計師一起去西安考察現場,順便去臨潼看了兵馬俑遺址。”
張思毅驚嘆:“哇,那不是世界八大奇蹟之一麼?我只在電視裡看過,現場怎麼樣?”
顧逍笑道:“我們是看不出什麼,只覺得滿坑的兵傭從視覺上看很震撼,雖然學過歷史,了解過一點與秦始皇有關的事,但心裡也掀不起太大的波瀾,只能說感慨萬千卻無從說起吧。當時我們身邊也有一些慕名而來的遊人,看著那些陶俑,卻道,‘兵馬俑名氣這麼響,原來就這麼些東西啊’‘一點都沒意思,還以為有多神’……”
張思毅:“……”
顧逍頓了頓,繼續道:“那會兒,身後剛好又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年紀挺大的老人,身後跟著七八個年輕人,他們一進來臉上的表情就很肅穆、很震驚,還有一點哀傷……他們一邊走,一邊看,看著看著,有兩個女的還哭了,一邊拿紙巾擦眼淚,一邊小聲地竊竊私語,那個老人眼眶也是紅的,說話聲音都在發顫。我們悄悄跟在他們身後,聽他們聊的話,才大概猜測到,他們是西安某大學歷史考古學院的教授和研究生,他們看見這些兵馬俑,就能想起兩千年前的歷史,想起被徭役的七十餘萬百姓,想起所有殉葬的造俑工匠……每個人對所見事物的感知度,會因為自我境界的不同有著截然不同的體悟,好比建築師眼中的建築不會僅僅是一幢房子,它還是一件工藝品,它滲透著設計師的思想,體現著建設時期最好的工藝與技術,承載著人類的文明與歷史。你的境界越深,能透過表象讀取到的深層次內容就越多,你也會越發地愛它。”
這一段話,顧逍說得格外平靜,仿佛在自言自語,可張思毅知道顧逍是在說給自己聽,他平靜的聲音里飽含著對這個職業深沉的愛,張思毅感受到了。
“能做一個建築設計師真是太好了……”張思毅由衷道。
“是啊。”顧逍莞爾一笑,簡簡單單的一句對話,兩人仿佛已心意相通。
聽到顧逍說這些話的不止是張思毅,還有陸喬。
陶斐一個人去拍照了,他又落了單,剛剛看見顧逍和張思毅繞回教堂,他鬼使神差地尾隨了過去,坐在他們不遠處,呆呆地聽著。
自從昨天晚上偷看了張思毅的速寫本後,陸喬就陷入了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他是很喜歡張思毅的,特別是得知張思毅出身優渥卻仍然憑自己的努力不斷上進時,陸喬覺得他跟外面那些富二代官二代都不一樣,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當然,他的“喜歡”、他所謂的“交往”都是很純粹的朋友之間的感情,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心理。
陸喬有著非常根深蒂固的階級思想,他覺得一個人有什麼水準就該交什麼樣的朋友,就算張思毅、顧逍、陶斐一樣都有讓他欽佩的閃光點,但陸喬並不認為張思毅比自己強很多,在他眼裡,張思毅和他是同等級的。
撇開家庭背景不談,陸喬甚至是為自己感到驕傲的,畢竟他們的起點相差那麼多,現在卻身在同一個公司,共同競技、一起打拼,這也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自己的實力。
在C市項目中,兩人相處得很好,陸喬還從張思毅身上學到了不少為人處世的小技巧,讓他非常受用,所以這一次出國旅遊,陸喬才會提出和張思毅一屋。
他想,他和張思毅各有所長,又有相同的愛好,肯定能聊得來。
可是兩天下來,陸喬發現自己心裡的平衡感被打破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張思毅在各方面都已經甩開了他一大截。
在他玩手機的時候,張思毅在畫速寫,在他漫無目的地閒逛時,張思毅和顧逍在這裡聊更高大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