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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毅收起笑容,想起兩個月前顧逍與童賀宜的辯論,的確如傅信暉所說,顧逍的語氣總是很平靜,卻又那麼鏗鏘有力。
因為這段時間自己被顧逍反覆欺負、作弄,導致張思毅都快忘了對方到底是多麼光芒四射的一個人,現在被傅信暉一提醒,張思毅才再次把顧逍身上的優點放大。
……好吧,如果想想顧逍的優秀之處,對方再惡劣的性格似乎都可以被原諒了。
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奧義麼?(=_=)
不過顧逍可不是什麼“情人”……(=////=)
難得張思毅請客,傅信暉竟然說要吃小楊生煎,不知道他是真想吃還是存心給張思毅省錢。
兩人各點了一客薺菜豬肉餡兒的一客鮮蝦餡兒的生煎,又要了兩碗咖喱牛肉粉絲湯,邊吃邊繼續聊。
聊了一會兒,傅信暉放在桌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瞅了一眼,笑著滑開手機,隨手回了兩句。
張思毅問:“誰啊?”
傅信暉:“剛剛KTV認識的妹子,應該是你們公司的,問我倆晚上吃什麼。”
張思毅笑道:“這麼快就有人勾搭你啊?”
說著,他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傅信暉挑了下眉毛,道:“還不止一個。”
張思毅瞄了一眼自己安靜的手機,一臉羨慕:“咋沒人給我發消息呢?我唱歌明明唱得那麼好聽!”
傅信暉笑得有些嘚瑟:“看來還是我這個類型的男生受你們公司同事喜歡。”
張思毅扁扁嘴,給自己找藉口道:“肯定是她們對我已經沒什麼新鮮感了。”
不過仔細一想,傅信暉這人除了長相性格好,生活中還會做飯、做家務,習慣性地為他人考慮,事事體貼,譬如一聲不吭替自己提前交了房租,一群人吃飯時,不管是燒烤還是火鍋,傅信暉也總是在邊上“為人民服務”的那個……對朋友都是如此,更別說對喜歡的人,要是誰能成為傅信暉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張思毅見傅信暉還在回簡訊,好奇地湊過去偷看:“誰啊?快告訴我!說不定我認識,可以給你透露點兒八卦。”
傅信暉把手機轉向他,張思毅一看,嚇了一跳:“我去,畢樂樂!她是個大腐女,你可得小心點,上次她還問我倆是不是一對呢!”
傅信暉:“……”
張思毅又看了另外一個,道:“這個我不認識,應該是另外一家公司的。”
傅信暉收了手機,道:“說起來,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
張思毅:“什麼?”
傅信暉瞥了張思毅一眼,道:“我感覺你上司看你時的眼神怪怪的。”
“……啥?”張思毅抬頭瞪著傅信暉,等著對方往下說。
傅信暉拿筷子攪拌著粉絲湯,吃了一口,繼續道:“剛剛在KTV包廂,我觀察了幾次,發現他每次看你,視線在你臉上停留的時間都比看別人時長。”
張思毅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了:“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啊?”
傅信暉不回答,反而頓住筷子,看著張思毅問:“還有,我記得前段時間咱們一起遛狗時,你說你上司也開過咱倆是一對的玩笑?”
張思毅:“嗯……”
傅信暉認真道:“你想像一下,如果是直男,會隨便開另一個男人是Gay的玩笑麼?”
張思毅心頭一跳,好像的確不會,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去顧逍辦公室,當時顧逍正在打電話,自己也好奇問了一句,問顧逍打電話的人是不是他女朋友……對啊!正常直男的思路不是該問“是不是女朋友”的麼!?
傅信暉夾了一隻生煎,道:“我剛剛不是說,我感覺他眼神很堅定,是那種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麼?聯繫他看你的眼神……嗯,剩下的,你自己意會吧。”
張思毅:“……”
……(O////O)……
傅信暉都提點到這份上了,張思毅再聽不明白就是徹底的白痴了。
他面容扭曲,腦海里做了一會兒天人交戰,反駁道:“不不不,絕對不可能!他有女朋友!我見過!”如此急切的語速,不知道張思毅是想說服傅信暉還是說服他自己。
但這對傅信暉來說並沒什麼所謂,傅信暉聳肩道:“我就那麼一說,你也不用太疑神疑鬼,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張思毅用力點了幾下頭,確定道:“一定是你感覺錯了!”
傅信暉:“……”
張思毅想拼命把傅信暉說的話驅逐出腦外,然而一直到回了家,洗完澡,他滿腦子竟然還是這個問題。
一想到顧逍可能“喜歡他”“想要他”,張思毅就渾身打顫,那是對於一種陌生性向的恐懼,讓他想逃避;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興奮感。
兩種感覺之間仿佛有一層明確的界限,就像一堵高牆橫亘其中,牆內是他堅守的自我,牆外是無時無刻引誘著他的罌粟花。
……啊,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Д°)
晚上十點,傅信暉在客廳里給振作梳毛,聽見張思毅房間裡又傳來了那種難聽的鋸木頭聲:“嘰嘰嘎嘎嘰嘰嘰嘎嘎嘎……”
就在傅信暉忍無可忍時,屋內的聲音突然一頓,轉化成了一股悠揚的曲調。
傅信暉豎耳聆聽,覺得這調子有點熟悉,再仔細一聽,咦,這不是《梁祝》嘛!
……總算拉首好聽的了。
原本被鋸木頭聲搞得有點躁動的振作也在悠揚的音樂下慢慢鎮定下來,傅信暉還跟著哼了幾句,結果沒過兩分鐘,屋內就傳出一聲“啊啊啊啊”抓狂的叫聲。
緊接著——
“嘰嘰嘎嘎嘰嘰嘎嘎嘰嘰嘰嘎嘎嘎……”
傅信暉額角直跳,一臉崩潰地咆哮道:“張思毅你能不能正常點啊!!!”
第050章 難題
被傅信暉點破後,張思毅把這五個月來和顧逍有關的許多細節從記憶深處拎出來細想了一遍。
從顧逍不小心被潑到咖啡後看他的古怪眼神, 到無境的面試通知,再到顧逍送他仙人球,以及在公司熬夜那天醒來時臉上奇怪的被碰觸的感覺,再加上生日那天送自己貼身十年的捲尺……
張思毅越想,心臟跳得越亂。
然而,這一切的胡思亂想在他聖誕節那天瞥見顧逍的女朋友後, 徹底絞成了一個想不透的死結。
如果顧逍真對自己有那種不可言說的心思,為什麼還會有女朋友?
可能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吧, 也許顧逍只是在潛意識裡念著高中校友的緣分所以對他稍微特殊一點……對, 肯定是這樣的!
然而, 一旦否認了顧逍對自己的特殊,張思毅心裡又湧起一種自己都不願意去承認的失落感。
啊啊啊啊啊……!
被自我糾結折磨了一天兩夜, 周一早上醒來, 張思毅已如一具乾屍……
看著鏡子裡頂著兩隻熊貓眼的自己, 張思毅覺得不能再這樣庸人自擾了!
他甩了甩頭——張思毅你這個大傻逼,聽著,顧逍只是你的上司,對你沒有一點亂七八糟的感情,別自作多情地胡思亂想了,免得說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給自己洗腦完畢,張思毅總算從風中凌亂的狀態中緩緩落地。
到了公司,張思毅去餐飲區給自己打了一shot超苦的濃縮咖啡,一口悶了,感覺整個人又復活了。
回辦公室路上,恰巧碰上迎面而來的顧逍,張思毅朝對方點了點頭,下意識地跟對方保持了直男與直男之間的正常距離。
目睹張思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開幾米遠的顧逍:“……”( ̄_ ̄)
回到座位,張思毅捂著狂跳的心口做了個深呼吸,正要開工畫圖,對面的畢樂樂突然道:“誒!你們發現沒有,前天公司年會B組有兩個人沒來參加,今天也沒來上班,聽說是離職了。”
張思毅好奇地豎起耳朵:“嗯?誰離職了?”
畢樂樂報了兩個名字,一個是加拿大某建築學碩士海龜,比張思毅早來無境大半年,還有一個竟然是那個老外湯姆!
袁志誠道:“哪有人在年底離職的,其實就是勸辭,說白了就是被炒魷魚了。”
“為什麼炒魷魚啊?”張思毅震驚了,那個加拿大海龜他沒接觸過,不知道水平如何,但湯姆的diagram張思毅在之前一起做Z市項目時見過,很棒啊!
畢樂樂道:“不太清楚,B組那邊的人去留與否應該是童工決定的,但是勸辭理由就那麼幾個,要麼是同類型人才重複,要麼就是公司覺得你不太適合這裡。譬如湯姆吧,他聽不懂中文,就算設計做得好,可無法跟同事們正常溝通是個大問題,每次項目組開會或者咱們的學習會,他都要別人翻譯才聽得懂,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大家也會沒耐心的,最後他就只能傻坐在那裡,沒法融入,只能被淘汰。”
這一席話說得張思毅心裡惶惶不安,雖然他沒有溝通問題,但是湯姆畫分析圖的能力卻是比他強多了,如果這樣都會被開除,那他豈不是也很危險?
沒錯,這次被公司勸辭的兩個人跟張思毅都有相似性,而且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都比他優秀,他豈能不恐慌?
說實話,這幾天臨近過年,他上班時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前兩個月那麼專注認真了。
會不會有一天,顧逍也會把他叫進辦公室,告訴他:張思毅,我覺得你不太適合這裡……
不要!QAQ
張思毅抱住頭,仿佛再次體會到了當小海帶那段時間的自卑、彷徨與恐懼。
這一刻他才驚覺,比起思考顧逍對他有沒有什麼特殊想法,不如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努力工作!
朱鴻振抬手抹了把汗,似乎也有點被嚇到了:“不過年底勸辭也太不講情面了吧?都不讓人好好過個年麼?”
畢樂樂道:“都是這樣的啊,去年年底走的那個姓李的,你還記得麼?我當時問了他具體情況,他說公司還給他發了年終獎以及勸辭後按規定補發的一個月工資,這樣也方便他提前開始準備找新工作。很多公司年底開人就是為了剋扣年終獎,不講道義的多了去了,無境算是好的了。再說,年會參不參加是自願的,你說你要是知道自己要被開除了,還參加什麼年會啊,不是徒惹悲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