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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媽媽扣上門,搓搓手道:“沒啊,我看著挺好的啊。剛剛還跟小顧聊了會兒呢,那孩子開了輛雷克薩斯,路上思思說,那車是他自己賺錢買的,哎,年紀輕輕,真有出息啊。”

    張父垂著眼睛,邊翻報紙邊道:“賺錢不是衡量有沒有出息的標準,關鍵是人家有腦子、人還穩重,哪像你兒子,跟你一樣毛毛躁躁的,張思毅要有顧逍一半踏實,我這顆心也算能著地了。”

    張媽媽一邊解羊毛披肩一邊笑道:“我毛毛躁躁你還不是娶了我?傻人自有傻人福,你呀,就省省心吧,咱們思思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命,否則能投胎來咱家當兒子嗎?”

    張父笑哼了一聲,嘴上沒說什麼,臉上卻是一派驕傲。

    張思毅用最快的時間洗了個澡,從牛仔褲褲兜里翻出早上匆忙撿起來塞進去的那條屬於自己的內褲換上,緊繃了大半天的神經總算鬆懈下來了。

    他捏起換下來的那條內褲,一臉羞恥加嫌棄,正愁要怎麼處理,張媽媽又在催了:“思思!好了沒有啊?菜都快涼啦!”

    張思毅面紅耳赤,趕緊把內褲胡亂塞到枕頭底下,先下了樓。  

    中午這一頓不算年夜飯,吃得比較簡單,席間張父又問起張思毅的工作情況,張思毅想起自己做的那個辦公樓項目,總算是有自己的牛可以吹了,只是父子倆說到這個C市空城情況的時候,又起了點小爭執。

    張父對這種C市規劃局局長的作風相當不滿,覺得被這種人選中方案並沒有什麼值得驕傲。但這對張思毅來說意義非同凡響,畢竟這是他入職以來第一次做的獨立項目,而且是和另外一個人共同競爭後爭取到的結果。C市的情況他們私底下吐槽吐槽也就算了,可張思毅只是個建築設計師,又不是政治家,他只能在已有的條件下做出最好的設計,無法干預政治和上位者的決策,於是,張父的不屑就讓張思毅很鬱悶——你就不能只肯定一下我的努力和成就嗎?

    飯後,張父招呼張思毅陪他看新聞聊時政,張思毅心裡不願意,又不敢反駁,只能乖乖陪著。

    不過因為心裡有氣,他處處跟他爸作對,一切觀點和看法就是要跟他爸背著來,搞得老張同志吹鬍子瞪眼睛,本來還難得想樹立一下慈父形象的,最終卻仍是忍無可忍道:“你這一根筋的蠢蛋,政治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說罷就氣呼呼地拂袖而去,一副“夏蟲不可語於冰”的樣子。  

    張思毅小小地哼了一聲,才不管他爸高不高興,反而因此得了自由,歡脫地蹦到樓上自己玩去了。

    同事們、朋友們都各自回家了,朋友圈裡一下子熱鬧起來,有刷不完的新內容。

    陸喬發了老家的美食,畢樂樂曬了和閨蜜出去逛街的照片,朱鴻振老家在北方,只見他裹得跟只熊似的扎在冰天雪地里堆碉堡,自稱雪地里的建築師……

    張思毅看得哈哈大笑,給他們一一點讚,還不忘吐槽評價兩句。

    還有他那幾個國外回來的小夥伴們,也在群里各自說年終獎、工資和目前的行業情況。

    蘇源:“哎天哪!我們今年年終獎就發了半個月工資!好少!我都想跳槽了!”

    任夢萱:“你們好歹還有年終獎啊,我這種小公司根本沒有!”

    姜海:“咱們也發得少,我公司里有個前輩說前年他的年終獎都能頂半年年薪了!哎,行業低潮什麼時候能過去啊?否則沒錢娶媳婦兒過門啊!”

    因為和姜海關係穩定,田語靜最近也被拉進群里來了,她發了個大笑的表情,道:“乾脆你過來給咱們田家當上門女婿吧。”  

    姜海:“……”

    張思毅看到這個“上門女婿”就想到了傅信暉的姐夫,見傅信暉也沒在群里說話,有些擔心他回家後情況不太好,便私下裡給他發了條消息:“誒,你在家了吧?振作還好嗎?”

    傅信暉過了許久才回了條語音信息,背景聲音有些嘈雜:“不太好,現在有事,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細說。”

    第068章 祭祖

    張思毅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傅信暉的聲音聽上去還帶著喘,像是正在忙著什麼, 抽不開身。

    “那你記得儘快給我回電話啊!”張思毅也急著回了句語音消息,但那之後,傅信暉就再也沒回復過。

    平時張思毅也沒見得跟振作多親近,但自從傅信暉養了這條狗,兩個多月來每次他回到家,這小東西都會跑出來迎接, 趴在他的腳板上賣萌打滾求撫摸,在家裡時也經常跟在他身邊打轉, 雖然傅信暉才是它的主人, 但振作從來不把張思毅當外人, 說句不恰當的比喻,它似乎真把傅信暉和張思毅當父母了, 時間一長, 張思毅對它自然也有了感情, 所以現在聽到傅信暉說振作“不太好”,那擔憂勁兒就別提了。  

    “思思,你一個人縮在樓上幹什麼?下來祭拜一下你爺爺奶奶!”張媽媽在下面喊他。

    “來了!”張思毅嘆了口氣,暫時把傅信暉和振作的事擱一邊。

    按照當地習俗,大年三十要做庚飯祭祖,張思毅爺爺還在的時候,他們全家都會去省里的爺爺家過除夕,不需要自己做祭祖飯,自從七年前爺爺得癌去世,奶奶悲慟過度,半年後也相繼離世,張思毅他們家就開始自己過年了。

    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張思毅見他爸已經站在祭祀桌邊,手上握著幾炷香,正低聲嘀咕著:“父親,托您福蔭,張家一切都好,我和茹琴身體都還不錯,你們放心,思毅今年也大學畢業從國外回來了,自己在海城找了個工作……他很努力,事業蒸蒸日上,您和母親若是地下有知,還望多庇護他,保他遇貴人、遠小人,平安順遂……”

    張思毅很少聽一絲不苟的父親當面夸自己什麼,沒想到他在爺爺面前這麼說……想起自己剛剛還任性地跟父親作對,他頓覺一陣內疚之情湧上心頭。

    張父背對著張思毅朝祭祀桌鞠了個躬,插上香,一轉身見張思毅在,突然有種被人偷聽了心裡話的尷尬感,板著臉催促道:“快點跪下!”  

    張思毅:“……”

    接過張媽媽遞上來的香,張思毅跪下來,依樣畫瓢地說:“爺爺,托您福蔭,我一切都好,身體也還不錯,你們放心……”

    張父惱羞成怒地給了他一個後腦勺:“怎麼說話呢?好好說!”

    張思毅無比鬱悶,我這不是說得好好的麼!過兩秒才他反應過來,咦,他說的開頭就跟他爸說的差不多……我去,這也能怪他?誰讓你講得那麼好,我都忍不住套用了!

    張思毅扁扁嘴,繼續道:“反正都挺好的,就是錢不太夠花,爺爺保佑我明年漲工資,多發獎金,哦對了,希望我不要被開除啊……”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的,聽得張父眼角直抽搐,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插香的爐灰里去!

    拜完後,張思毅起身拍了拍膝蓋,又猴子似的竄到樓上去了。

    張媽媽和保姆又做了幾個熱菜,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吃年夜飯了。

    張思毅還沒等到傅信暉的電話,給對方發了幾條信息,又打了個電話,發現對方竟然還關機了!他急得團團轉,吃飯時還頻頻看手機,把張父氣得當場發飆數落了他兩句。  

    張思毅正在心中腹誹他爸表里不一,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看是傅信暉,當場激動地離開飯桌去邊上接電話了:“喂!你怎麼搞的?剛剛乾嘛關機?我快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看著張思毅這副緊張的樣子,張家父母面面相覷,眼中同時浮現出一個信號——該不會是兒子的女朋友吧?

    傅信暉:“小毅,我家出事了。”

    張思毅急著問:“出什麼事了?”

    傅信暉:“我叔之前去澳門賭錢,欠了不止兩千萬,他還在外面瞞著我爸借了高利貸,剛剛警察過來當場把他抓走了,但罪名是參與詐騙……”

    張思毅:“不是吧!為什麼今天來抓!今天是除夕啊!”

    傅信暉苦笑:“警察可不管是不是除夕。”

    張思毅:“那現在怎麼樣了?”

    傅信暉:“我叔被抓進去了,高利貸找了催債方砸了我家大門,我們現在都在酒店,不敢回去。”  

    張思毅:“不是你叔叔犯的事兒嘛!幹嘛砸你們家大門?”

    傅信暉:“具體我一時半會兒跟你也說不清楚,總之是我叔太無法無天,據說那些人早就揚言要告他,但他照樣我行我素,還搬出我爸的名字去鎮他們,但這次沒鎮住,據說他這次惹到的人是黑道的,根本不吃他這一招,連著我們家一塊報復打擊……”

    張思毅:“老天爺!他這是徹底把你們一家人都害慘了!”

    傅信暉:“可不是麼……但我爸好像很著急,現在正打電話找關係想把他撈出來。”

    張思毅:“臥槽!撈出來繼續害你們嗎?你爸爸這不是在幫他是在毀了他啊!”

    傅信暉:“哎,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張思毅突然想起來,問道:“你說振作‘不太好’,它沒事吧?”

    “現在沒事了,”傅信暉的情緒很低落,聲音也有點沙啞:“剛剛有點混亂,振作很害怕,一直叫,我姐煩得不行,說‘我們人都顧不過來,還要顧你一條狗’,叫我把它丟掉,還說我‘自己都不振作,叫狗振作’……”  

    張思毅:“我去,你姐是冷血動物吧?振作這麼可愛,竟然要把它丟掉?”

    “小毅,不是這樣子的……”傅信暉頓了頓,道,“在那之前,我們一起開車出來,上車前振作跑丟了,我很著急,下車去找,讓他們先走。我姐不放心跟著來了,還叫上一個保鏢跟著,後來我們看見有個討債的男人捉了振作,我姐急著讓家裡的保鏢過去把那個男人打了,打得很兇,她還親自上去補了塊磚,我第一次看到她那樣子,那種保護家人的姿態……那兩句話,她是事後說的。”

    張思毅聽了這段話,突然對傅信暉的姐姐有那麼一絲改觀:“你是說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還是在幫你?在幫你找回振作?”

    傅信暉:“嗯。”

    張思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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