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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有人小聲的歡呼起來,春風看著窗外熟悉的風景,也鬆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到十里已經在收拾背包了,不由問,“怎麼這麼著急?”
杜十里平靜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會以為昨天的事過去了吧?那男人還有幾個同夥,你昨天讓他當著全車人的面丟了那麼大的臉,待會兒下車的時候他們未必會那麼輕易讓你走脫。”
“什麼?”
春風吃了一驚,就要回頭,卻被杜十里拉住了,“別看,他們有人盯著你。”
“怎麼辦?”春風被她的淡定感染,眨了眨眼睛,問。
十里道,“拿好你的東西,我們到前面去等,車一停就走。”
兩人背著包往前擠,一路上驚動了不少人。受到她們的影響,不少人也拎著包跟了上來。畢竟在車上待了三十來個小時,所有人都巴不得趕快下車回家。
不久之後,車就進站了。
車門一開,外面的冷空氣撲進來,紀春風被寒氣一激,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裹緊衣服跳了下去。司機已經將後備箱打開,她和十里取了行李之後,就第一時間離開了。
甚至為免被人追上,還特意打了個出租。
等車開遠了,她才轉過身來問,“你去哪裡?”
“你呢?”
“我家在縣城,得去汽車站看看有沒有車。”春風說。
“我也一樣。”
省內的短途汽車站同樣人滿為患。春風打聽了一下,很快聽說因為道路凝結,汽車站根本不發車。兩人站在車站門口,面面相覷,最後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說。
車站周圍到處都是小旅館,兩人選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要了一個房間。三十塊錢一晚的單間,兩個人拼房,一人十五塊。
訂好房間,放了行李之後,兩人就在樓下的店裡吃了一頓不太正宗的過橋米線。
小砂鍋煮的米線,七塊錢滿滿一碗,裡面放了青菜豆芽和兩個鵪鶉蛋,又要了一碟切片的滷牛肉。一口熱湯喝下去,吃了兩天冷食的兩人都覺得舒服了許多。
雖然是大冷天,但一頓米線還是吃得滿頭大汗。回到旅館,春風就先去洗澡了。脫了衣服她才發現,腰部那塊昨天的確被自己搓破了皮。春風將花灑對準這裡使勁沖了好幾分鐘,直到皮膚燙得發紅,這才作罷。
有些事情發生過就是發生過,就算事後怎麼找補也沒有用。
春風甚至有些後悔當時沒有直接拔刀。
單間裡只有一張床,也實在算不上大,雖然春風和十里體型都偏瘦,但躺上去還是有些擁擠,免不了會有肢體上的接觸。不過擠在一起很容易暖和,也就覺得夜裡沒那麼冷了。
春風的睡相實在算不上好,自己一個人都能把被子踢下床。雖然入睡之前已經預告過,但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大半個身體都橫七豎八的壓在對方身上,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大抵是一張床上睡過的交情,彼此都覺得親近了很多。
汽車站仍舊人滿為患,也仍舊大部分地區停止發車。從車站出來,春風發愁的往回走,聽見杜十里問,“你去哪裡?”
“回旅館啊。”春風回答,沒有車,還能去哪兒?
“回去也只能發呆。”十里說,“找個地方待著吧。”
“去哪兒?”
“你跟著我。”杜十里說完,率先往前走,春風遲疑片刻,還是跟了上去。她不太喜歡一個人待著,不管去做什麼,總歸還有人作伴。
兩人出了汽車站的路口,也沒有乘車,就順著街道往前走,不過很快就開始拐彎繞路,半個路痴的紀春風一開始還試圖記路,後來就完全暈了。
目的地是個地下室,被裝修成室內旱冰場,雖然是這個季節,而且才剛剛遭了災,但還是有很多年輕人聚在這裡,音樂聲和喧鬧聲簡直像要掀翻天。杜十里在租旱冰鞋的屋子前站定了,回頭問春風,“玩過嗎?”
春風搖頭。
兩人換好鞋子,十里讓春風在邊緣扶著欄杆練習,自己在一旁指導。旁邊練習的是幾對小情侶,初學的女孩兒幾乎掛在男孩子身上,尖叫聲和歡笑聲此起彼伏。但杜十里只是遠遠的站在那裡看著她,雙腿微微打開,不停的前後滑動。
春風忽然發現,她的腿很長。又直又長,站在那裡冷冷清清的樣子,有種別樣的氣質。
注意到她的視線,杜十里看了過來,無聲的用眼神催促她。
紀春風用半個小時的時間掌握了這項基礎技能,開始自如的在場邊遊走。——裡面人太多,她怕進去就撞了。見杜十里始終站在自己身邊,她便道,“要不你進去玩兒,我在這裡繼續練習。”
“也差不多了。”杜十里打量了她一下,朝她伸出手,“跟著我。”
春風小心的握住她的手,下一瞬就因為慣性身不由己的往後倒,她連忙調整身體,集中注意力跟了上去。
杜十里的技術顯然相當好,拉著她在人群中穿梭,行動自如。春風一開始還試圖看路,後來發現根本沒有必要,就索性只盯著杜十里,她怎麼走自己就怎麼走。
那種仿佛行動毫無阻礙的自由感簡直令人上癮,春風很快沉浸其中,幾圈下來,後背都微微出汗。
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時間,但杜十里還記得,很快拉著她從場內退了出來,去還租來的鞋子。時間不多不少,正好兩個小時。交了錢,春風還有些意猶未盡,問十里,“接下來去哪兒?”
第4章 插pter 4
2008年前後,可能是網吧文化最為盛行的時候。此時絕大部分他們所面向的客戶群體——打工族和大學生都沒有自己的個人電腦,所以大街小巷到處都能夠看到網吧的影子,生意火爆。
十里領著春風出了旱冰場,一轉身就上了二樓,進入一家網吧。
網吧門口貼著大幅的穿越火線廣告,此時的網吧還不需要出示身份證,春風看著杜十里熟稔的交錢,拿到了兩張寫著帳號密碼的臨時會員卡,總覺得很違和。
這個地方她當然是熟悉的,看杜十里的樣子,分明也不陌生。
還真……不像。
更不像的是杜十里開機就打開了一款網遊,正是門口貼著海報的穿越火線。她們選的是角落裡靠窗的位置,窗簾半拉著,只有一線光明從窗外照射進來,恰好落在杜十里臉上,襯得她的表情淡漠且冰冷。
熟練的登錄帳號,準備戰鬥,然後在種種障礙物間穿梭躲避,擊殺敵人。春風看著她,心裡突然出現了一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滋味,好像重新又認識了這個人。
一局結束,杜十里轉過頭問她,“想玩嗎?”
那是紀春風第一次接觸網路遊戲,笑著問杜十里“你教我?”的時候,她沒有想過,這居然會是貫穿她之後十年人生的唯一一樣東西,最潦倒、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都只有遊戲陪著她,成為刻入骨子裡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