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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在火上被烤灼的滋啦聲又響起,屠酒兒痛的滿臉慘白,額頭冒了豆大的汗珠,才握住沒多久就實在受不住了,忙撒開手去。
“你啊你,這麼怕疼能幹什麼,你一個妖,就算是受點皮肉苦又如何?轉眼就好了的,你就忍忍吧。”阿蠻勸道。
“不是你拿這鬼東西,你倒站著說話不腰疼!”
屠酒兒咬著牙,轉身化作白狐模樣,重重嘆了氣,說:“讓我主動拿,我是十成十拿不住,只能你幫我把它栓在我脖子上。”
阿蠻驚道:“你這不是不要命了嗎?這可是道門法器,拴在你脖子上,除非旁人幫你卸下來,不然你無法化為人形,也無法自己解掉,倘若一直尋不到姑姑他們,你就得一直受著侵蝕骨血的痛楚,至死方休啊!”
“我自然知道,可沒有法子了。你快些吧,再晚碰到那群紫清殿的,還尋人不尋人?我不如直接找塊石頭撞死了事。”
阿蠻也別無他法,只得裹著布把捆仙索繞在小狐狸的脖子上紮好。
屠酒兒痛苦地眯起眼,捆仙索將她脖頸一周都嚴重地灼傷了,她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肉在一點一點糜爛,散出烤焦般的味道。
再不說廢話,她撒開蹄子就往林子狂奔而去。
阿蠻亂跑不得,就老老實實蹲在八卦陣旁邊守著,寸步不敢離。
她擔憂地朝林子那邊看了看,但願不要出什麼差池才好,要是給妖尊知道了……怕是寧可不要這個兒子,也得去陰曹地府把這寶貝么女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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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得有點尷尬的氣氛。
屠嘲風淡淡地看了眼坐在一旁閉目休養的瓊華,思索了一下,該不該和她搭句話,搭什麼話,怎麼開頭,或者說兩個人都這麼沉默下去比較好。
這二人都是不太愛說話的性子,屠嘲風在脫離屠酒兒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塊冰,而瓊華雖溫柔隨和,但也不是能隨便拽個人就說不停的。屠嘲風本著對長輩的禮教,覺著不能讓長輩對這尷尬氣氛感到不適,便想破了腦袋,想出一個話頭:
“姑姑,此番出去,可會與我們回一次青丘?阿爹總說想念你。”
瓊華睜開眼,悠悠瞟了眼屠嘲風,道:“看三三回不回了,她回,我便去。”
“二妹這次都來勸她,她定是要回一趟的,總不能叫小金烏一直等著,阿爹的面子也沒處掛。”
“小金烏?”瓊華皺了皺眉。
屠嘲風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就是和三三提親的小金烏,那個神尊的兒子。”
“三三如今才多大?不過七百歲,青丘便準備把她嫁出去了麼?”瓊華的語氣依舊溫和,可話中似乎有些不滿,到底哪裡不滿,卻也品覺不出來,“你和老二也都大幾千歲了,倒是不急,偏急她。”
“我亦不希望她出嫁,她還年幼,許多事都看不透,早早嫁做人.妻定然不是多好的事”屠嘲風沒說假話,他是真的不放心這個妹妹,“可我上回去和阿爹說,叫他不要答應,或者把婚事往後推個一兩千年的,阿爹根本就不聽我的。”
“月老那邊呢?沒去問問三三的命定之人究竟是誰?”
“沒去問過。”屠嘲風搖搖頭,嘖了一聲,“現下我們青丘和神界關係還勉強過得去,但和仙界就不行了。神仙二界雖說是並駕齊驅的地位,但終究是兩個地方,畢竟妖獸得道升入神界,凡人得道升入仙界。成仙的前身大多是道士,本就和妖極不對頭,怎比得了神界,有些心寬的神還願偷偷對其後代妖獸進行庇護。月老是仙界的人,歸玉皇管著,那玉皇大帝連著其座下一介眾仙家都是道門的,我們青丘一群妖怎敢去?”
“你說得有理。不過,我與月老有點私交,改日我幫你們去瞧一瞧。若他們無緣,則不可叫屠蒼強求去。”
“是,姑姑。”
屠蒼恭敬答應了。
每當瓊華毫無禁忌地直呼妖尊大名,屠嘲風都會一次比一次更清楚地意識到,這真的是一隻活了三萬年的妖,壽數不僅遠遠長於父親,更甚比許多神與仙都要老。沒有人知道瓊華的底細,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有怎麼樣的人脈,更沒有人能了解她在三界之中具體處於什麼地位。
神肯與她稱兄道妹,仙願與她結交為友,妖對她俯首尊上,人也不敢忤逆她意。哪怕是現在被狼狽地困在這林子迷陣中,她仍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悠哉悠哉的,就仿佛壓根沒什麼大事,還能閒得嗑著瓜子等著回頭找事主細細算帳。
她的強大,遠遠超出了那群凡人的認知和想像。
也絕對超出了屠酒兒對她的了解。
“姑姑,不知您出去後有何打算?”
“先找找我那朱雀大哥吧,他護佑的門派下弟子蔑視我為妖,妄自欺侮我護佑的玉虛,他也該擔擔這責任,逃不開的。”
瓊華根本就不怕紫清殿依仗的朱雀神獸。果然,屠嘲風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瓊華也不傻,多少察覺出了屠嘲風的試探,便道:“少尊,我知道你聰明,一些愚鈍的人類或會對我瓊華有什麼誤解,你這活了許多歲數的不會有。但有些事,我希望你只自己明白就好……”她忽然頓了頓,,“……不要告訴三三,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