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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鬼火噼里啪啦燒開,幾隻巨大的蝴蝶捉著一個人飛了過來。
阿絮抬頭去看,從蝶群里露出一張臉,其餘部分全部包裹在一團白繭中。
“白瑪。”阿絮詫異道。
女孩嘴角掛著黑血,痛苦地從繭中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阿絮……救救我……”
阿絮看著她頓了頓,說:“我馬上救你出來。”
“阿絮……”白瑪瞪大血絲遍布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喊著。
阿絮眼神沉了沉,抬手迅速放了一枚銀針,射向白瑪的眼球。
抓著白瑪的幾隻蝴蝶靈巧一閃,多了過去。
白瑪驚恐地看著阿絮,吼道:“你要殺我?阿絮,你好狠的心哪,我待你如親姐妹,如今你見死不救也罷了,竟然還想要我性命!”
阿絮從懷裡掏出以前白瑪送她的手鐲,朝她扔了過去,立馬雙手貼在法陣中心,穩著結界,說道:“我有什麼能耐,怎麼可能取得了鬼美人的性命。”
蒲用沾滿鮮血的手抓住阿絮的胳膊,阿絮轉頭與其對視一眼,點點頭,正要走進陣法裡,卻被連發的毒鏢打斷了。
阿絮一面重造結界一面扶住蒲,坐在法陣里,心疼地看著她,“秋寧,你要保重。”
蒲兩手虎口卡住法陣外側,垂下頭,“等我。”
白瑪在外面看著,秀美一挑,“想逃呀?怎麼不問問我準不準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贏到搶頭功的機會啊!”她狂暴地把話喊出口,面部表情繃到極點,睚眥近乎迸裂,猛一用力掙開綁在身上的繭絲,筆直朝飛轎墜下,猛烈摩擦的空氣碎掉她外表附著的人皮面具和囊套,露出本來的面目。
蒲和阿絮朝她望去,看到身著銀飾的嬌媚少女嘴角勾著狂妄的笑,纏著燒著鬼火的毒蝶飛落直下,青蘭長發混在夜色里彼此難分。
傳送結界已經驅動,陣法緩慢轉動,升起青色光屏。
褪掉白瑪皮囊的猶伶連發毒鏢,飛鏢成雨散下,刺穿防禦屏障,蝶群猶如黑雲壓城蜂擁而至,把飛轎包裹的嚴嚴實實。
猶伶落在轎上,張開手指掐住蒲的脖子,蒲眉頭緊皺,體內的血快流盡,眼前一陣陣發黑,屍瘢迅速擴散,一片觸目驚心。
阿絮握住蒲的手,不斷向她傳輸靈力,“秋寧,用我的靈力加持傳送陣,還差一點了!”
猶伶輕哼一聲,手臂探進傳送陣內,阿絮抓住她,與她推手相搏。
猶伶嬌俏一笑,“阿絮姑娘,你可不要誤會,我來捉你,可不是要殺你。”說著,手上用力掐緊蒲的脖子,“阿寅姐姐想要你,鳳凰想要蒲牢的傀儡,我正巧一樁事討了兩個好,這等助人為樂的事,你何樂而不為呢?”
阿絮低頭看去,還差一點傳送陣內圈的血符就完全驅動了,蒲卻被猶伶制著動彈不得。
阿絮冷笑一聲,“鳳凰想要蒲牢的傀儡?真是可悲啊,你到現在還在為楊家賣命嗎?”
猶伶臉上的笑僵了一僵,“你說什麼?”
阿絮趁猶伶鬆懈的半秒機會,抓住她掐住蒲的手腕向外一扭,蒲吸進一口氣,咬緊牙關使出渾身力氣借著阿絮傳過來的靈力,驅動了最後一道血符。
傳送陣完全啟動,青光轉動,阿絮身體浮起,身形一點點化為虛無。
“猶婭她……已經不在了。她說你自由了。”阿絮這樣說道。
猶伶石化般定在原地,機械地抬起頭,雙目無神地看向陣法里的阿絮。
阿絮說:“她最後一句話是給你的。”
從阿絮胸前飛出一點紅色火星,慢慢飛到空中,越邊越大,最後化作一隻緋色鳳蝶。
“伶兒,我的孩子拜託你了。”
空中迴響起猶婭溫柔的話音,使魔完成了最後的使命,散作紅色星火,飄搖遠去。
猶伶瞳仁里映著飄散的火星,突然轉過身,發了狂,紅著眼撲向快要消失的阿絮。
蒲用盡最後的力氣撐起身,擋在兩人中心。
蝴蝶肢解了人的身體,血漿飛濺,肉塊迸裂。
秋寧——
阿絮浮在空中,向下伸出手,心臟痙攣忘記了跳動,兩眼瞳孔擴散,張大嘴呼喊她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阿絮腦子一沉,頭痛欲裂,嘴裡生出尖牙,瞳仁染上赤紅。
猶伶轉身捉她,身子卻被一陣白光猛地彈開,她迅速站起身,回頭的瞬間看到阿絮,露出詫異的表情。
身體的虛化蔓延至胸前,阿絮似笑非笑,睜著一雙赤紅的豎瞳,緩緩抬起細長的手指向優伶,動一動嘴唇。
疾風猛烈卷過,陣法傳送完畢,優伶跪坐在血泊中緊鎖眉頭,想起剛才阿絮的話心臟不由縮緊——“吾哀汝生所愛不守,死亦無償。”
☆、決戰天寰篇-46
“秋寧!”阿絮猛地坐起身,眼前一扇紙窗,透過淡黃的光。
遠遠傳來浪潮流連沙灘的嘆息,不時襲來夾著鹹濕腥氣的涼風,窗外扇貝綴成的風鈴轉了兩個圈。
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薄荷香,屋角不時響起一兩聲琴音。
阿絮撐起身,扭脖子的時候梗了一下,後腦一蹦一蹦的疼,輕哼一聲。
手指挑一琴弦,彈琴的人垂著眸子,對她說:“您醒了。”
阿絮捂著脖子看向她,是一個披著黑紗的女人,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女人放平手指撫過琴弦,抬一抬衣袖,抱起古琴緩緩走到床邊,矮身向她行禮。
阿絮拍自己的腦袋,還記得蒲用最後的靈力驅動傳送陣,把她送去蒲家。那這裡是……
“請問,這裡是蒲家嗎?”阿絮問。
女人將古琴放到一邊,屈膝跪下,匍匐在地叩拜道:“正是,此處便是東海蒲家。”抬起頭,“奴婢蒲九宮,東海水族祭司,奉家主蒲蒼涯之命,特來迎接殿下。”
阿絮微微一怔,掀開被褥下床,腳下發軟沒站穩跌了下去,蒲九宮低著頭扶起她,恭敬地退開半步,“殿下受創,神軀暫未恢復,還請多多小心。”
阿絮撲在她身上,抓緊她的袖子,聲音在顫抖,“蒲牢呢?”
蒲九宮沉默不語,微微低頭。
阿絮深呼兩氣,目光飄忽,手裡仍舊牢牢攥著她的衣袖,“那她送我來這做什麼,倒不如死了的好。”
“殿下千萬別說傻話。神上等了千年有餘,把您盼來了,如今您還沒把神上救出來,怎的就說這樣不吉利的事。”蒲九宮頷首道。
“救她?”阿絮垂下眼睫,移開視線,環視屋內,“等我?”
蒲九宮彎著身子候在一旁。
阿絮慢慢走到窗邊,盯著窗欞看了一會,雙手把窗推開,海風迎面撲來,阿絮閉上眼,聽著海潮的呼吸和海鳥的長鳴。
阿絮什麼都不知道,除了頭疼,其他什麼感覺都沒有,連琢磨這些撲朔迷離事情的力氣也沒有了。
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