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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動動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皺起眉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八橘只是看著她,抱胸冷笑一聲,兩人都不說話,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阿絮傻傻杵在她倆旁邊,覺得有氣氛太差,打算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於是裹著黑綃屁顛屁顛跑過去抱住蒲的胳膊,眨巴眨巴眼望著比她高許多的八橘,甜甜道:“八橘姐姐你好漂亮!”
“我是漂亮,可你一聲姐姐我可當不起。”八橘低眼看她,微抿薄唇,“以我的歲數當你祖宗都超了,而且你的祖宗我也當不上,你真正的祖宗就在你邊兒上。”
阿絮微微一怔,在心中重複一遍八橘的話,真正的祖宗在邊兒上,她看向蒲,意思是說蒲是她的祖宗嗎?那蒲豈不是很老很老了……所以金烏才叫她姥姥?八橘剛才不也叫她蒲四姥嗎……
蒲對八橘說:“你若對我不滿,只管沖我來,與她說那些作甚。”
八橘卻是毫不在乎,揚揚手,身下的水蒸騰升起化作霧氣,凝結成雲,輕描淡寫對蒲道:“蒲四姥,多情卻被無情惱,多行不義必自斃,這話兒三千年前我說過,現在我又說了,你且仔細思量吧。”
阿絮拉著蒲的手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意思我知道,蒲姥姥你老實告訴我,以前你是不是做了很多壞事?”
蒲頓時震驚了,抱著阿絮說:“龍兒你剛才叫我什麼?你怎麼能這樣!”轉頭瞪向八橘,“我說過多少遍不要叫我的名字!”
然而八橘那邊已經坐在祥雲上整裙裾了,她倒是毫不在意,“為老還是尊一些吧,現今與你同代的不多了。對了,好歹你在夢裡住了些日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是找個時間拜見昊天帝姬吧。”
蒲抱著阿絮的胳膊緊了緊,低聲應道:“容我想想。”
祥雲載著八橘徐徐上升,飄出洞頂,人影漸遠,卻從天上傳來她悠長有力的回音:“兩日後夢裡天仙品階及上的都要進城朝拜,怎麼個做法你自好生拿捏。”
深深嘆一口氣,蒲的腦袋都大了,明明不欠人任何東西,卻總覺得到哪兒都被追債。
尤其是遇見八橘,頂著她一張臭臉挨罵,還不能還個不字,倒不是因為八橘是什麼厲害角色必須敬著她,只是蒲卻是有愧於她……
突然感到腿下的風猛地往裡灌,蒲低頭一看,阿絮正抱著她的腿,腦袋往她裙子裡鑽。
……
蒲一手抓住身上的布料把白裙撕得粉碎,抱住纏上來的阿絮沉進水底了。
龍化形時伴生的寒毒和骨痛出現時間不穩定,間歇性發作,此時的龍身體狀況時好時壞,十分脆弱,應該好好靜養,剛才蒲帶著阿絮出水就不是明智的做法。
寒毒和骨痛會隨著化形階段的進化不斷延長發作時間和劇烈程度,到最後一天時整整維持一整天,要是沒有成年的龍陪在身邊,一般幼龍都會就此夭折。
阿絮沉在水底,背後靠著柔軟的海草和軟泥,手腳並用死死纏在蒲身上,不斷和蒲接吻交換氣息,貪婪地從她身上汲取養分。
蒲隔著白髮攏住阿絮的脖子,把她身子翻過來,讓阿絮趴在她身上,兩人前胸互抵,交頸相纏。
過了許久,阿絮覺得心臟的溫度漸漸迴轉,身子一點點暖和起來,才深喘幾口氣,無力地漂在蒲身上,蒲對她笑了笑,伸出胳膊把她撈回來。
阿絮在她頸窩蹭一蹭,嗔怪道:“你這什麼破地方,什麼人都能進來。”
蒲撲哧一聲笑了,揉著她頭髮說:“不高興啊,嫌他們打擾了?”
“哼。”阿絮在她懷裡翻個身,抱住她的腰,“管他鳥人還是橘子呢,隨便闖進別人家裡就是侵犯隱私。”仰起頭亮著眼睛看蒲,“這兒有沒有像公安局一樣的地方啊,我去告他們。”
蒲悶聲笑了兩下,“有一個,不過那兒的主人可不好說話,你去找她,她未必見你。”
阿絮不高興了,小手推她,“那你搬家。”忽然嘆口氣,有些憂傷道:“我這一失蹤爸爸他們肯定急壞了,哎……不過現在他們也不是我的……算了,不說了。”
“沒關係,等你過了這陣我們就回去。”蒲抱著阿絮搖一搖,輕聲說。
阿絮發愁道:“可是我都失蹤好幾天了……”
“沒事,不會有問題的。”
怎麼可能沒問題呢?孩子消失那麼久,家裡怎麼可能不擔心呢?阿絮看一眼蒲,見她認真的模樣不想騙人,難道她給外公和爸爸施了什麼法術讓他們忘了阿絮消失的這段記憶?
阿絮不相信地問:“真的?”
☆、伯山妖異篇-38
“我不曾騙你,也絕不騙你。”蒲輕輕吻一下阿絮的脖子,阿絮覺得痒痒的,往後躲了躲。
“好,你既然說不騙我,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阿絮爬上去抱住蒲的腦袋,眼睛直直看著她。
蒲點頭,“你說。”
阿絮問:“你救了我以後回東海乾嘛了?”
蒲說:“我在東海留了一樣東西,它只能保存在海里,對你化形很重要,所以我必須去拿。至於是什麼東西,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好吧。”阿絮又問:“你年紀很大了,對不對?”
蒲沉默些許,然後無奈地點頭。
阿絮笑著說:“那你真的是我的祖宗,也是龍的祖宗對不對?”
蒲想了會,說:“我只是生的早而已,其實不算祖宗……”
“你就是蒲牢對不對?我記得龍生九子裡蒲牢排在第四,所以橘子姐姐才叫你蒲四姥,是不是?”
蒲點著頭笑了笑,揉著阿絮頭髮說:“我本來就沒有名字,四姥不知道是誰先叫的名號,叫著叫著就傳遍了。”忽的抱緊阿絮肩膀,點著她鼻子說:“你可不許叫我姥姥。”
阿絮吐吐舌頭,刮著她臉蛋俏皮道:“不會,姥姥年方十五,貌美如花,只大我兩歲,不老不老。”
蒲手伸到阿絮腋窩下撓她痒痒,“我要生氣了啊。”
阿絮連忙求饒,笑道:“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蒲這才停下手來。
“不過你真的從來都沒有名字嗎?”阿絮眨著眼問她,鑽進她的懷裡。
“嗯,父君去的早,沒給起名字。”蒲摸著阿絮的長髮淡淡道。
“那你的母親呢?”
蒲輕笑一聲,說:“父君就是母君,他是世上的第一條龍,天地靈氣聚成,亦雌亦雄,陰陽一體。”
阿絮驚嘆一聲:“好厲害!”又問:“那你也是雌雄同體嗎?”
蒲額角跳了跳,“不是,但我無法保證下一代蒲牢是雄性還是雌性。”
阿絮困惑了,“蒲牢不就是你嗎,難道還有很多蒲牢嗎?”
蒲笑了笑,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我也是會死的,所以我必須在死之前留下我的孩子,他將成為下一任蒲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