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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木箱和油桶東倒西歪,酒瓶散亂,烏煙瘴氣,阿絮低頭看到甲板上斑駁的血跡,眉頭蹙得更緊了。

    另一邊控帆的男人使勁攥著繩索,在風雨里吼道:“老大!我快堅持不住了!”

    一道巨浪拍來,打的漁船顛了兩顛,木箱和油桶滾動撞擊,發出乒呤乓啷的響聲,船艙里發出驚恐的呼聲,聽著像是女孩的驚叫。

    阿絮敏感地向船艙看去,被帶頭的男人擋住,他的聲音很陰沉,“別亂看!你們到這邊躲著!”

    蒲牢說:“我會控帆。”

    三個男人扭頭看她。

    蒲牢聲音不大,但是中氣十足,她指著牽引繩索的男人說:“放開,我來。”

    控帆的男人極為不屑,把繩索纏在自己身上,另外一個男人也去幫忙,他正要回口嘲諷蒲牢,不了蒲牢一個翻身飛了過去,一腳把他兩人踹開,左手拉起繩索,繞在手臂,踩住桅杆底部一蹬,立馬把船帆大撐開來。她在男人們詫異的目光下轉過頭,問:“有布匹嗎,把船帆的破洞給補了。”

    帶頭老大顯然比旁邊兩個男人沉穩多了,他問蒲牢:“你能控住船帆嗎?”

    “能。”

    帶頭老大點一下頭,“交給你了。”對兩個男人吼道:“廢物,還不回來!”又問阿絮,“你能做什麼?”

    阿絮說:“做飯。”

    帶頭老大說:“跟我來。”吩咐手下的人說:“你們去幫三兒掌舵,下去看看底艙漏水的情況,把破洞堵住。”

    “是。”

    船頭兒領著阿絮進到靠近船頭的一個船艙里,把門推開,有些鏽蝕的鐵門發出喑啞沉悶的低鳴,艙里光線陰暗,頭頂的燈泡在猛烈搖晃,一閃一滅,四處瀰漫著一股酸臭味。

    船頭兒說:“你就在這躲著,向海神祈禱能夠衝破暴風雨,活著回去吧。”

    阿絮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慢慢走進去,踩到一個東西,急忙跳開,原來是個平底鍋。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船艙,十分雜亂,還有腐爛的食材,應該是船上的廚房。視線在艙中掃了一圈,阿絮發現在灶旁的木桌腳邊蹲坐著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阿絮的目光,緩緩抬起頭來。她穿著一身麻布做的簡陋短裙,套了一件不合身的軍工大衣,看起來十分窘迫,但她面上很乾淨,眼睛看起來也很精神。這個女孩年紀不大,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所以看到她沉靜得不像這個歲數該有的眼神時,阿絮略微怔了怔。

    而且這個女孩的虹膜有些特別,是類似於深棕的暗紅色。

    女孩望著阿絮說:“你運氣不太好啊。”

    阿絮說:“天災是無法避免的。”

    女孩說:“我的意思是,你不該上這條船。如果你在海里漂,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

    阿絮笑了笑,“反正都會死吧。”走過去學著她的樣子在女孩身旁坐下,“我叫阿絮,快二十一了,你呢?”

    “紅似海,今年一百二十九。”

    哦?一百二十九……龍族,包括許多獸族都是十三歲“初始成年”化形,一百三十歲“完備成年”繁育後代,所以阿絮對一百二十九這個數字很敏感。阿絮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是嗎?”

    紅似海抿抿唇,“不是。”

    阿絮聳肩。

    紅似海說:“我叫紅似海,今年一十三。”說著,淡淡地笑,只是兩隻眼睛看著窗外飄搖的風雨,有些無神。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於要開始走劇情了,嘿咻,幹勁十足!

    ☆、葛天長生篇-18

    阿絮想問紅似海為什麼說她上船反而活不久,注意到手腕上的辟邪珠閃了一下,但立即熄滅。

    蒲牢推開門走了進來,面上掛著和煦的笑,看到旁邊的陌生少女,笑容立馬消失了。她扶著阿絮站起來,把她拉到身邊,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這艘船是怎麼回事?”

    “我叫紅似海,被賣給‘渡頭’,所以在這。這是艘普通的漁船,但是渡頭和船頭私下勾結,把買來的女孩運到美國去。”

    “買來的女孩?”蒲牢掃視四周,“在哪裡?”

    “本來藏在底倉的雜物房隔間裡,現在下面漏水,船頭把她們都叫上來了。”似乎是印證紅似海說的話,一個巨浪派來,隔著不遠的船艙里傳出年輕女子驚恐的尖叫。紅似海說:“已經少了一半了。”

    什麼少了一半?

    蒲牢問:“你為什麼沒和她們在一起?”

    紅似海說:“因為我還健康著,而且我有用,能幫他們打漁做飯。”

    阿絮說:“那其他人呢?剛才只看見船頭,你說的渡頭呢?現在亂成這樣,他都不管管你們?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他的——”商品啊……最後幾個字,阿絮沒說得出口。

    濱海沿城雖然富裕,但也有極端貧窮的山村。山村閉塞,重男輕女思想極其嚴重,婦女以生男子為榮,生女子為恥,許多女人若是頭胎生不出男孩,便會一直生育,直到懷上男胎為止。其中有些家庭為了養活兒子,不惜把家中女娃賣給“跑海”的人-販子“渡頭”,騙閨女說去國外掙錢享福,實際上是把自家孩子往火坑裡推。不,或許應該這樣說,這些人從沒有把女兒當孩子,只不過是一個為兒子提供養分的工具罷了。

    阿絮看著紅似海瘦弱的身板,小腿露了一截在外面,腳踝細的可怕。

    “渡頭沒了。”

    蒲牢說:“死了?”

    “對。”

    阿絮說:“他死了不正好,你們就自由了。”

    紅似海說:“船頭還在,他本身也算半個渡頭,只不過分工不同罷了。”

    阿絮明了,問:“所以你說我上船死得更快,是因為擔心船頭會把我們一起賣去美國嗎?”這個根本不用擔心啊。

    “不。”

    “那是什麼?”

    鏽蝕的鐵門被猛地踹開,船頭冷酷地吼道:“你跟她們廢什麼話!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扔下去餵鯊魚!”

    紅似海轉頭看船頭,眼睛略微眯起。阿絮看清她的眼神,裡面夾帶著憤怒和輕蔑,但絲毫沒有恐懼。

    又一個男人走過來說:“頭兒,阿岫要阿紅下去,說有個機輪卡在中縫了,只能要找個個子小的進去上滑油。”

    阿岫是漁船上負責維修的機械師,阿紅身上的軍工大衣就是阿岫給的。

    紅似海站起身,沉默著走出廚艙,經過船頭身旁時,船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紅似海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說:“還有一半了。”聲音沒什麼溫度。

    船頭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復了兇惡的表情,他看向蒲牢,“船帆沒問題嗎?你就在這裡了?”

    阿絮說:“你身為船頭就什麼都不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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