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蒲垂著眼帘,沒有回應。許久,她打開食品袋,咬住一顆小饅頭,含在嘴裡,蹲下身靜靜看著香爐里燃燒的火焰,直到熄滅。
☆、伯山妖異篇-3
蒲搬來院子裡好幾個月了,春節都過完了,阿絮也沒見過她的家人。
吃晚飯時,阿絮趴在窗台上向對面窗戶望。蒲住在對面二樓,阿絮也住在二樓。蒲家的窗戶關的嚴嚴的,杏白色的落地窗很厚重,一點光也透不進去。
什麼都看不見。
“外公,蒲的爸爸媽媽呢?”阿絮望著對面緊閉的窗問。
於爺爺把剩菜都倒進一個大缽里,邊撿筷子邊說:“你該叫她姐姐,小孩子要有禮貌。”
阿絮吐吐舌頭,“她跟我說:‘我叫蒲’”拉下臉學著做了一個蒲慣有冷漠的表情,兩邊嘴角都往下彎。
於爺爺敲一下她腦門,“你這孩子。”
阿絮轉身趴在桌上,兩隻眼睛亮晶晶,“外公,蒲叔叔和阿姨呢,我怎麼都沒見過?”
“這個……”於爺爺想了想,“他們有事出去了,暫時回不來。”
出去了?阿絮問:“是出差嗎?”她的媽媽也總是不在家,一年才回來一次,有時候兩年才回來,阿絮很少見到媽媽,但是很想她。
“可以這麼說吧。”於爺爺點點頭。
“啊……”阿絮轉頭望向對面緊閉的窗,眼睛裡的光暗了暗。那個人,一定很孤單吧。阿絮想。
阿絮見不到媽媽,可是有爸爸和外公陪在身邊,蒲卻是一個人。
怪不得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家裡沒有人陪她,一個人孤獨慣了,性子慢慢也會變冷的。不過……阿絮垂下眼,也難說,或許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呢?就算父母都在身邊,有很多很多朋友,有的人始終還是很寂寞。
“我也沒見她跟什麼人玩。”阿絮小聲嘟噥。
於爺爺洗好碗筷,走出廚房對阿絮說:“明天就開學咯。”
“啊——”阿絮兩腳一蹬,癱在椅子上,“我的寒假又結束了。”
於爺爺笑道:“很快又是暑假了嘛。”
阿絮翻個身子,痛哭道:“假期總是很快的,上學就像煎熬。”
“你才多大,上中學怎麼辦?”於爺爺笑。
阿絮趴在桌上嘟嘴。上中學再說吧,走一步算一步。她又回頭望了一眼對樓,明天開學,蒲也會去學校……
-----------------------------
開學第一天,院裡的孩子們結伴趕早讀去了。
小胖老遠就看到阿絮了,扯著嗓子大喊,“阿絮等一下,我看下你作業”!
阿絮皺皺眉,心裡不願意但還是停下腳,取下書包放在院口的石桌上。
等小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阿絮掏出《寒假生活》,啪一下拍在桌面,叉腰道:“你又沒做!現在趕的完?”
“誰說我沒做!”小胖瞪眼,“只是有些題不會!哎別說了,快給我看看啊,借鑑借鑑!來、我看看——”伸手就去搶習題本。
阿絮忙護住本子,“哎你溫柔點,別把我作業翻壞了。”
小胖一面唰唰動著筆,一面不耐煩回道:“知道知道。”
早上太陽還沒完全出來,早春的風吹得有些涼。
阿絮看兩眼狂補作業的小胖,無奈搖搖頭。她扭扭腰伸了個懶腰,緊了緊羽絨外套,頭一轉,瞧見蒲推著一輛自行車從車棚里走出來。
蒲似乎察覺到阿絮的視線,也朝阿絮看去,正好逮著阿絮給小胖抄作業。
阿絮心中暗叫不好,這種助紂為虐的場景被認識不久的人看到,真算不上什麼體面事!
不過蒲的目光一晃而過,很快翻身上車,踩著踏板一陣風滑溜出了院子。
“快點,要遲到了!”阿絮耳根一紅,使勁拍了一下小胖後背,“快點快點!”
“唉喲、知道知道,馬上馬上!”小胖逮著筆三下五除二趕完最後兩頁,套上筆帽塞進筆袋,勾住書包背帶往背後一甩,“走走走!”
於是兩個穿得跟熊一樣的小傢伙嘿喲嘿喲跑起來,使勁追趕前面的小夥伴。
每次氣喘吁吁趕早讀的時候,阿絮都萬分羨慕高年級學生能騎自行車。出於安全考慮,小學規定五年級以上的學生才能騎自行車,否則不准,被捉住要扣操行分,還要寫檢討請家長。不過等明年升入五年級以後,阿絮也可以像蒲那樣騎著自行車去上學了。
阿絮踩點進了教室,前腳進門,後腳敲響預備鈴。
學習委員黃奇張羅著男同學從辦公室把新教材搬到教室,小組長們正忙著分配書本,各科代表也急著收寒假作業。
“阿絮,好險啊,差點遲到囉。”忽然有人跟阿絮打招呼。
聽到清甜的女聲,阿絮笑著迎上唐雪妃紅撲撲的笑臉,笑道:“妃妃。”
唐雪妃抱著懷裡一摞作業本,在桌上壘齊,瞟了小胖一眼,“又是小胖吧?”
“呃……”阿絮可是答應過小胖不告訴別人他抄作業的,只是之前好幾次都被妃妃撞見給小胖抄作業……
見阿絮尷尬地笑,唐雪妃也不多問,只向她要作業。
阿絮趕緊把作業本交給她,想著開學後每天都能看見妃妃了,很開心,因為假期結束的鬱悶心情也緩解了許多。阿絮很喜歡唐雪妃,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看待。她的小姐妹有不少,但妃妃是特別的。在阿絮眼裡,唐雪妃比起其他女孩子更質樸,很大氣,也很聰明,因此對她格外有好感。
拿到新書後大家在科代表的帶領下開始了早讀,過了幾分鐘老師走進了教室,學習的氛圍立馬濃厚起來。
-------------
課間操前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阿絮是班裡的生活委員,要趕在同學們做眼保健操的時候去鍋爐房領一壺豆漿,再給每個同學倒一紙杯。而值日生每天要協助生活委員倒豆漿,今天值日的是向妮,阿絮就和向妮一塊兒下樓。
走到樓梯口,阿絮忽然注意到小妮子的右耳背後有一道駭人的紅疤,看著血淋淋的,像是凍裂的。
“妮妮,”阿絮走過去指了指她的耳朵,“你的耳朵怎麼了?”
向妮略微一愣,下意識摸摸耳背,哦一聲道:“我寒假上山,在山頂廟裡上了一炷香。山上冷,凍裂的。”說著,她又摘下手套,把一雙紅腫的小手擺到阿絮面前,“我怕冷,一入冬就生凍瘡,你看,耳朵上那個其實跟這個差不多,就是凍厲害了點。”
“哦……”阿絮點頭,“那你可要注意點保暖,別凍壞了。以後冬天別再上山了。”
“嗯,謝謝你。”
“不客氣。”阿絮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走了一會,向妮又說:“雖然我耳朵是凍傷的,但我一直覺得是因為月亮生氣了,在懲罰我,要割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