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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偷偷問香香:“香香,你去過鬼市嗎?”
香香拍拍胸脯說:“去過!我當然去過!鬼市啊,被虛無之海包圍著,到處都是高的見不到頂的塔和城堡,還有點著燈無限延伸的長橋……”
點滿路燈的長橋無盡延伸,橫跨虛無之海,穿進漆黑的雲。
海水捲起的怒濤拍打在礁石上,碎落成灰濛的煙霧,消散在沉寂的夜裡。
海岸上是迂迴彎折的立交長橋,如蛇似龍蜿蜒盤踞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和堡壘宮殿之中,輝煌的城市在黑暗裡燈火通明。
這裡是鬼市。
鬼沒有白晝。鬼市永夜。
海岸立交橋上,路過的妖怪有的沒影子,有影子的在路燈下變成奇形怪狀。
走過去一隻面上貼符的殭屍,殭屍反戴著帽子,盤腿坐在飛毯上,跟著前面斷了頭的毛驢兒慢悠悠走著。
突然後面有人大喝一聲:“快閃開!”
殭屍嚇了一跳,一個沒注意,腦袋和毛驢兒飛在空里的腦袋一齊滾地上去了。
“哎喲我的腦袋!”殭屍牽著毛驢兒急忙從立交橋上跳下去,半路還帶倒了一隻不成氣候的鴆妖。那小鳥翅膀還沒硬,飛不好,正掛在立交護欄上看好戲,不想被栽下去的殭屍一手捉住腳踝,也跟著往後一倒,急忙撲棱翅膀,結果飛不起來,也跟著殭屍毛驢一起摔下去了。
橋下便是虛無之海,道行淺的妖魔掉下去就會被魔障化成的海水吞噬掉,屍骨無存。
三個妖怪絕望地大叫著,方才大喝閃開的人一腳踩在護欄上往下望,輕蔑地朝掉下去的三人啐了口口水。
就在三隻妖怪險些掉進海里時,海面白光一閃,速度極快,只是瞬間,三隻小妖便又重新落在了立交橋上。
三小妖戰戰兢兢地看著那個想他們吐口水的人,一副屠戶臉,看著就不是善茬兒。
不過屠戶臉才沒時間理會他們,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接著立馬向著白影飛逝的方向踏空追去。
“寅大人!”屠戶臉嗓門一等一的大,吼起來天上的烏雲都要抖三抖。
葛天寅微微偏過頭,飄渺的雲霧從她耳畔緩緩飄過,映在她明亮的眼眸中。
她說:“不要欺負小動物。”
屠戶臉面上一紅,知道葛天寅說的是剛才他害的三小妖差點掉進虛無海的事,急忙認錯道:“寅大人教訓的是,小的記住了。”
葛天寅略一點頭,驅著帝白虎在空中飛行,踩著高樓、城堡的頂端,跳上了市區中心亮著導航燈的一座尖塔。
屠戶臉急忙跟上去,饒是他用盡全身力氣去追,也被葛天寅甩出了一大截,好一會才跟著登上塔頂。
誰知剛踩在尖塔鐵架邊緣,屠戶臉便一陣鬼哭狼嚎,叫的那是一個撕心裂肺。
空中分明什麼都沒有,屠戶臉卻拼命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往後,用爪子把皮肉的抓破了,鮮紅的血順著胳膊牽線似的躺下來,他依然毫無知覺,反而更加瘋狂地抓撓著皮肉,嘶聲大吼:“寅大人救我!是孽火!阿鼻孽火要把我燒死了!”
塔頂的露台上慢慢走出一個人影,屠戶臉看到了生命里最後一根稻草,仰起血肉模糊的臉向前方伸出淌滿鮮血的手,穿著粗氣呼喚:“寅大人……救我……”
待屠戶臉看清來人面容後,猛然一怔,絕望地睜大渾濁的眼。
裹著暗紫斗篷的少女面上罩著繡滿金色符文的輕紗。
她雙手抱在胸前,懷裡浮著一輪圓鏡。
那是秘術師用的鏡子,能營造出駭人的幻術。
少女沒有開口,輕飄飄的女聲卻從四周飄蕩而來,傳進屠戶臉的耳朵里:“這裡沒有阿鼻的孽火,只有醜陋的渣滓。”
露台深處的黑暗裡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怪聲,接著鋪天蓋地飛出一群蝴蝶,餓狼撲食般向屠戶臉撲去,將他團團圍住,不一會,渾身是血的高大壯漢化作一灘濃水,嗤啦一聲蒸發掉了。毒氣在空中蔓延,所到之處,妖魔無一倖免,全被毒害。
紫篷少女掀起斗篷,長袖轉身一掃,全身被一球形結界包裹,將嗜血的蝴蝶隔離在外。
“更知樹,你想向阿寅姐姐邀功嗎?”楊猶伶光著腳丫子從黑暗裡走出來,全身掛滿亮晃晃的銀墜子。
她抬起手,纖細的手指上落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蝴蝶,左翼美人,右翼骷髏。
更知樹沒回答。
楊猶伶雙手背到身後,身子微微前傾,輕輕張開口,說:“幹掉這種人,有什麼好邀功的?”
更知樹低垂眼帘,面無表情,懷中圓鏡反射著對面燈塔射過來的光,沁人心脾的冷。
楊猶伶嬌俏一笑,翩然轉身,身上銀墜丁零作響,腰間一枚明黃玉佩拖著杏色流蘇在冷空氣甩過一道漂亮的弧度。明黃色的玉佩被雕成蝴蝶的形狀,同她手上的蝴蝶好比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更知樹的目光在她蝶形的明黃玉佩上停頓片刻,便移開了,跟著走進露台後的大廳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星空,透明的穹頂投下璀璨的星光。
大廳中心的水池裡不斷湧出溫熱的噴泉,泉水映著星光,好像銀河決口,傾倒下來衝進水池。
高大的帝白虎臥在池水旁,幽藍的獸眼來回在大廳里每個人身上打轉。
葛天寅負手立在落地窗前,俯視著整個鬼市帝國,仿佛一位藝術家正在欣賞剛剛完成的畫作。
銀鐲和銀鈴的叮鈴聲輕輕響起,和著光腳板落在光滑磚面上的輕微響聲也傳了過來。
葛天寅笑了笑,從一旁的圓桌上拿起一把剪子,把插花盆裡的一支蝴蝶蘭剪掉一截。
葛天寅清甜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里響起:“小猶伶來了。”咔嚓,她又剪斷了剩下的那一截,轉過頭,“接下來的事,就要辛苦你了。”
楊猶伶掩唇咯咯笑了兩聲,幾隻蝴蝶停在她的肩頭。她單膝跪地,雙手作禮,嬌聲道:“猶伶給阿寅姐姐請安。”
葛天寅淡淡一笑,捧起花盆,矮身送到猶伶身前,“這盆插花是我剛做好的,送給你做禮物,看看喜歡嗎?”
“喜歡!”楊猶伶高興地應道,接過插花抱在懷裡,“謝謝阿寅姐!我會漂亮地完成任務的。”
“嗯。”葛天寅點點頭,“那就拜託你了。”
楊猶伶抱著手中的花,心中不由竊喜。她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起點什麼,又笑著對葛天寅說:“阿寅姐,等我辦好了事兒,你看明年的天寰試煉,我鳳凰楊家是不是可以多分一兩個名額呢?”
不待葛天寅回答,一個女人從旁邊的房間裡走出來,喝道:“猶伶,不可得寸進尺!”
楊猶伶吐了吐舌頭,對葛天寅欠了欠身,道:“猶伶失禮了。”便退到一邊。
更知樹朝那人看去,看到她額前艷麗的紅蓮花鈿,一身緋紅勁裝,身旁站著一身白衣的尖耳朵男人,後面還跟了幾個人。
他們齊齊在葛天寅身前跪下請安,領頭的女人恭敬道:“天寰雙S級測評領隊岐子蓮,帶全隊人員見過天寰試煉監製官葛天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