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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洪亮的鐘聲。
與此同時那巨蛇的碩大眼珠迅速爆裂,黑血飛濺,阿絮動動手腳,居然又能活動了!
她急忙滾到一邊爬起身,拔腿就跑,沒跑兩步感覺身後一陣涼意,背後濕了一片,似乎濺上了什麼東西。
阿絮回頭一看,驚訝地張大嘴,一臉驚悚地看著迷霧裡的巨蛇痛苦扭動著身軀,巨大的蛇身斷成兩截,連著頭的一段不停跳動,黑血流了一地,還能看見黑紅腐肉里支出的白骨,中間一根白的比較粗,外面生著刺,有點像魚骨頭。
轟一聲,以巨蛇為中心擴散出一圈圈衝擊波,肉眼看不見,耳朵也聽不到,但阿絮能明顯感覺到氣流的強大衝擊,撞得她身體震動,兩腿一顫跪倒在地,上身趴在地上,心臟猛烈撞擊,有一口沒一口地喘氣。
蛇血一點點蔓延,流淌到阿絮身下,浸濕她的小腿和裙擺,抬起手看著手上的血印,阿絮覺得自己都快自信。
無法言說的腥臭,無法形容的噁心。
阿絮喉頭一緊,嘔一聲吐了出來,又髒又冷,覺得自己快死了。
這時,低頭看著血泊里的倒影,阿絮徹底驚呆了,滿臉不可置信。
鮮紅的血泊里,映著一個少女,睜著一雙赤紅的眼睛,滿頭白髮無瑕,阿絮一臉無神地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臉,血泊裏白發紅曈的女孩也摸上自己的臉,阿絮還看見倒影里那個人的手臂上零星嵌了幾枚純白的兩片,像魚鱗,可又不是魚鱗。
這是什麼妖術?
阿絮顫抖著退後,用腳去擦地面的血,可是根本沒用,任她怎麼擦都擦不乾淨,不斷有新鮮的血淌過來,匯在一起,明晃晃像鏡子一樣映著她詭異的模樣。
阿絮覺得很冷,非常冷非常冷,冷到無法呼吸,心臟都在發抖似的,四肢抽搐,牙齒作響,拼命喘息,難道她是被那白髮的妖怪附身,就要死了嗎?
退著退著,阿絮忽然撞上什麼東西,猛地一驚,心跳都停了,頭皮麻到不行。
可是後面的人卻帶著暖暖的溫度,從身後緊緊抱住她,聲音顫抖道:“我終究還是沒趕上……”輕輕摸她純白的長髮,細細低語,“龍兒,我這就接你回家。”
☆、伯山妖異篇-30
覺得身體很輕,想要睜開眼,但是眼皮出奇的重,費了很大力氣才張開一條縫,眼前飄過細碎的雲霧,撲在臉上輕盈濕潤,迎面刮來急勁的風,快要打在身體上時又急匆匆分離開來,擦著她自兩旁疾馳遠去。
整個身子都很疲憊,散亂的髮絲被風吹得亂舞,不時模糊她的視線。她試著轉動脖頸,望向別處,看到的都是蔚藍和純白交織的畫面,簡直就像在空中飛馳一樣,不可思議。
我是在天上飛嗎?
可是,我不是快死掉了嗎?
阿絮努力動了動身子,調動全身的力氣,可是發現動不了,不是因為又中了妖術,而是全身混混沌沌,一點氣力也沒有。
哎……阿絮無奈地舒口氣,又倒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靠在什麼上面,又身處何處。
現在的一切,不覺得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嗎?
阿絮腦子裡閃過一道光,那麼我現在真的是在做夢嗎?
阿絮費勁地張開五指,風穿過她指間的縫隙呼嘯而過,這麼真實的觸感,不可能是夢。
但是有的夢就是很真實,不是嗎?
那要怎麼去判斷呢?
阿絮記得蒲曾經告訴過她,夢是可以殺掉人的,但是夢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不允許感官互聯,比如說人可以在夢裡看到景象,但能提供觸感的夢非常少。很少有人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摸了什麼,摸起來感覺怎樣。另外聽覺、嗅覺和味覺也一樣,夢境不可能同時提供那些感官。
阿絮現在覺得自己背後靠著什麼東西,它載著自己在空中前行,她全身很冷,冷的要死掉,卻又十分清醒,能聞到雲的水汽,摸到風的前進,還能感受到可怕的痛覺。
這不是夢。阿絮做出這樣的結論,思緒冷靜下來,開始整理之前的記憶。
她應該在燒灰的田野里,遇見一條大蛇,後來大蛇莫名其妙地被斷成兩截,大蛇流了很多很多血,血泊在她面前成了鮮紅的鏡子,她在鏡子裡看見了白髮紅曈,手上長著奇怪鱗片的妖怪。
哦,我想起來了,我被妖怪附身了。阿絮頹廢地想。可能我的生命已經結束了,現在是在去地府的路上嗎?
不對……
阿絮猛地睜開眼睛,後來她撞上了一個人,那個人分明說來接她,要帶她回家!
“蒲!”阿絮大聲吼了一聲,冷風灌進嘴裡刺得她喉管痛,“是你嗎!如果是你就回答我!”
忽然,四周的風都逆了方向,阿絮身子一輕,失去重力往下一沉,接著又向上升起,“啊——”她驚呼一聲,滑到下面,坐到一團柔軟的毛須里。
阿絮趴在上面,撥開眼前凌亂的長髮,她發現她的頭髮依舊是白色的,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心下不由又冷了半分。
冷靜片刻後,阿絮抓著身下的毛須看,是青黑的鬃毛,就像馬頸子上的長長的鬃毛一樣,可她身下這一片像一片小草地,面積很大。
這是什麼?
阿絮頂著風向前爬了爬,忽然發現前面的鬃毛里高高豎著兩株像珊瑚樹一樣的東西,心裡奇怪著,慢慢爬過去,一把抱住。
抱好珊瑚樹後,阿絮側著身子往後望,頓時驚呆了。
剛才一直趴著沒注意,爬到這裡坐直了阿絮才發現她正坐在一個長長的傢伙身上,也不知這是什麼怪物,身體像蛇,遍體青黑,鱗片碩大,在日光下閃著光,它在雲中每一次升降,後面長長的尾巴都會迴旋一道拍開身後的雲霧,身下還長了四隻鋒利無比的爪子。
阿絮咽一口唾沫,抱著珊瑚樹,壯著膽子往下瞧,居然看見一雙碩大無比眼睛也往上向她瞧,開合一下透明的瞳膜,赤金的虹膜里赫然印著一道玄墨豎瞳。
“媽呀——”阿絮嚇得手一哆嗦,一個沒抓穩,整個人咕嚕咕嚕往後滾,差點就要摔下去,阿絮手疾眼快的攥緊怪物的鬃毛,手腳用力又攀了上去。
這時,阿絮的上方突然伸出一隻手。
阿絮詫異地仰頭看去,見到一個胸前綁著墨色長髮,長長的尖耳垂吊著一枚黃金圓環的男人微笑地看著她。
見阿絮看著他發愣,男人微微眨眨眼,逆著風大聲說:“快上來。”
阿絮看著他猶豫了一會,把手交到他手裡,男人使勁拉一拉,把她拉到上面,阿絮連忙抱住怪物的身體,抓緊鬃毛,偏著腦袋警惕地打量男人。
男人輕笑一聲,曲腿從容地坐在怪物身上,一隻腳耷拉在下面,泡在風裡,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阿絮,說:“你長得真漂亮。”
阿絮微微一怔,低眼看見自己被污血染得一片狼藉的紅裙,很是落魄,大有衣衫不整的意味。
阿絮攏起一頭白髮,眉頭緊蹙地看著他。
男人笑著說:“你別這樣,我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