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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屈著膝蓋坐在枯樹上,灰白色披風在冰冷的海風中獵獵作響。仰起頭,酒瓶傾斜,辛辣的烈酒灌入喉中,深灰的長辮滑下,垂在腰間。
束著純金長發的女子坐在樹下,撫摸黑貓柔順的皮毛,開口道:“雖然你一向愛喝酒,可是今天,你喝的格外多。”
嘭——
酒瓶落下,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阿猙翻身落下,整理披風,“廢話,你不知道今天是光棍節嗎?”
回答只有淡淡一笑。
阿猙轉一轉拳頭,抬眼看她,“來,陪我活動活動。”
昊天抱起黑貓,“不了,朕還要長命萬萬歲呢。”
阿猙說:“姬灝夢,說真的,憑你這麼沉的心思,要不是元屬太渣靈力太殘,就是在魔道混也肯定是個狠角色。”她盜用天寰實驗體作為肉體,隱藏元神靈息,除了身為刻印品的阿絮,本該所有人都認不出才對,可是沒想到從崑崙離開後,昊天居然就在山口等她……
昊天忽然問:“如果放在魔道都能混成狠角色的心思能慢慢讓元屬不渣靈力不殘呢?”
阿猙微微皺眉,“你可以的。”
昊天微微一笑,“殿下還記得當年在靈台,龍族尊神的召見會上,朕是怎麼回答你問題的嗎?”
阿猙顯然記得,看向她。
昊天輕啟朱唇,“朕很期待。”略一欠身,“前往北冥轉向秘境的路上,還祝一路順風。”
“呵。”阿猙不再管她,看向無盡的海洋。夜幕漆黑,海浪也是漆黑,漆黑的人影融化在漆黑的風裡,無聲無息。
☆、葛天長生篇-12
終於到了青宮。
蒲牢披著青衫,用絲絨白毯裹著阿絮,把她抱在懷裡,穿過巍峨的海底石林,慢慢走進雄偉的水晶宮殿。
四周跪伏著許多水族子民,熱情地向她們請安,並獻上最誠摯的祝福,“恭迎神君、殿下回宮,敬祝兩位大人新婚燕爾,百年好合。”
阿絮握緊脖子上掛著的乾坤袋,蒲牢從裡面找了衣服穿,可是她還是全身光-裸的,此刻只能攥緊身上的白毯,抱緊蒲牢的脖子,窩在她懷裡。阿絮伸出脖子探視周圍的光景,原以為深海寂靜,青宮破敗,卻沒想到原來竟是如此熱鬧。
蒲牢舉起手,掌心躺著一枚彩色的貝殼,揚眉朝眾水族發問:“誰來?”
一群魚蝦螃蟹頓時炸開了鍋,都大聲嚷嚷著:“我來我來!”
這時,一條小黑蛟風風火火地遊了過來,急切地叫喚:“讓開讓開,我來!”
蒲牢微微一笑,手朝前伸,小黑蛟一爪抓住貝殼,尾巴打了一個旋兒,飛快遊走了。後面跟了一群年輕的水族,叫嚷著要跟他搶。小黑蛟說:“有本事儘管追,這個彩頭我是拿定了!”魚蝦螃蟹們不服,蜂擁而上。
阿絮抬頭向那黑壓壓的一群望去,不一會,從喧鬧的那頭升起一支絢爛的光箭,嘭一聲炸開禮花,點亮整個海底,與青宮的水晶光芒遙相輝映。
蒲牢說:“這是東海的習俗,每一對新人要在婚禮上送出一枚彩貝,未婚的賓客會來搶,放出貝殼裡的禮花,藉此沾染新婚者的喜氣,希望能早日得一所愛,結成連理。”
阿絮笑道:“就像凡塵里人們結婚拋的捧花一樣。”
蒲牢說:“那都是從西方傳過來的吧,我們這兒可是貨真價實的婚慶傳承。”
阿絮想了想說:“那古時候閨閣里的姑娘管成親的姑娘要拋過的繡球呢?”
“這個算。”蒲牢低頭抵住阿絮前額,“去換婚紗嗎?”
阿絮取笑她,“人家結婚都是兩位新人分開,婚禮上才能見面,你倒好,全程包完了。”
蒲牢抱著她往裡走,“東海我是老大,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就這三言兩語的功夫,再看四周,到了一個擺滿彩色珊瑚的偏殿裡。偏殿正前方掛著一面大小可觀的巨螺漆鏡,下方泛著螢光的晶石長案上整齊擺列著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殿中左右兩旁的懸閣中則擺著精緻的妝品。四位粉雕玉琢的鮫女穿著喜慶的紅裙在殿中忙上忙下,見到蒲牢進來紛紛行禮。
蒲牢對阿絮說:“我也不知道什麼好,你喜歡哪個,就把商場裡能看到的全部買回來了。”
阿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蒲牢轉頭對一名鮫女說了兩句,鮫女頷首,水袖一揮,拉出一條環形的竹簾,簾上鋪著細絹,擺滿古色古香的胭脂水粉。蒲牢拿起一盒玫瑰膏,送到阿絮鼻尖,“怎麼樣?”
阿絮趴在蒲牢胸口,一湊近膏體就聞見一股沁甜潤澤的淡香,“好香!”
鮫女甜甜地笑,雙手展開,竹簾延長,在她們面前緩緩浮過,阿絮看到各色各樣的軟膏露水,心裡又好奇又喜歡。
蒲牢說:“這些是夢裡鬼市女子常用的妝品,看上哪個喜歡的就用哪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我閒著無聊的時候,自己做的。”
阿絮睜大眼睛看她。看不出來,冷冷淡淡的蒲牢居然也會做這種小女子的活。無聊時閒著做的?蒲牢被封印前忙的天昏地暗,封印後更是沒有自由,無聊著做,誰信啊?
蒲牢拿手遮住阿絮水汪汪的大眼睛,胡亂搪塞,“都說了閒得無聊。”
阿絮說:“我全要了,每天抹一種。”她本來還想問問保質期的,但想想還是算了,不能在這麼粉紅的氣氛下拆了神君的台嘛。
蒲牢面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紅暈,點了點頭。招呼四位鮫女,叫她們把殿裡四角的垂繩拉下,從穹頂落下一尊精雕細琢的琉璃鼎,鼎里盛著一種比海水稍顯粘稠卻更加清澈的液體,隱隱散發著清幽的香氣。
蒲牢解開白毯,輕輕把阿絮放進鼎中,取過鮫女送上的海綿和香膏,在液體中泡開,輕柔擦拭阿絮的皮膚。
鮫女慢慢退下,放下珠簾在外候著,阿絮兩手抓著鼎沿,趴在上面挑選長案上的首飾,蒲牢說:“臥過青宮的海皇鼎,泡過青宮的龍泉漿,你就是我青宮的龍了。”
阿絮吐吐舌頭,“窮講究。”心裡卻是很開心的。
蒲牢拿起鑲著寶石的骨梳梳理阿絮柔順的銀髮,垂著眼睫說:“能讓神君我親自為你沐浴更衣,娶你過門,這是多少小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阿絮蹙眉,這傢伙,怎麼突然這麼自戀。
阿絮說:“你怎麼不想想,能娶到我這麼獨一無二、身世逆天的媳婦,是N多大神想像都想像不出來的事呢!”
蒲牢的臉色沉了沉,眸子有些淡。手上的水珠滴落下去,發出嘀嗒的輕響。“嗯……”她淡淡應道。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恐慌。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保護好阿絮。她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使不上力。而且她明明有實力,可是不知為何,偏偏和她作對的總是高不可攀的恐怖勢力。有時候她覺得上蒼對她無情,似乎把所有的痛和厄運全部集中在一起,用最強的火炮向她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