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不過這種連她都能想出來的事兒,蒲肯定能想到,所以她就不用去蒲面前蹦躂了。
累了幾天了,從福利院回來身上還有一大股味道,伊夏決定先去洗衣歌熱水澡,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想起一片狼藉的福利院還有那些腐爛的殘缺屍體,伊夏的心就狠狠的痛。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半夜裡有人回到福利院偷偷把孩子抱出去做手術,雖然不知道做的是什麼手術,但是她總覺得毛骨悚然,現在想來就是摘-除器-官吧。
每次那些人來做手術前就會給福利院吃的飯里下迷藥,伊夏是八歲以後才被送到福利院的,那個時候她已經會做飯了,吃不慣廚子做的,就一直自己做飯吃,所以每次都會想辦法逃掉。
有一回差點被發現了,她沒辦法,就逃到了白塔公園,後面的人追過來,眼看就要被逮住了,伊夏突然發現白塔的背後有一個小門,也不管害怕不害怕了,硬著頭皮躲了進去。
就是那一次,在白塔里,伊夏第一次遇見了那個男人。男人救了她,告訴伊夏不用怕,他是這個白塔的主人,白塔就是他以前修的。
天亮後男人把伊夏送出白塔,囑咐她今後一定小心,有緣的話以後還會再見面。之後伊夏去白塔看過很多次,可是白塔背後的那個小門被封了,白塔上的圖案也變了,只有前面的一扇大門還在,晚上有時候還會傳出奇怪的聲音,像嬰兒的哭聲……
七年後,伊夏十五歲,院裡她最大,只有她一個人先下山去學工。
下山的路上,她迷路了,在山裡轉了兩天,又餓又累。山上下了一場雨,伊夏淋了雨感冒了,跌跌撞撞地在山林里走著,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她走到了一口古井旁,而長滿青苔的井邊立著一個一身黑袍的人。
是曾經在白塔救了她的那個男人。
那個時候伊夏茫然地問他:“你是誰呢?怎麼和以前一模一樣呢?你是來救我的嗎?”
男人的聲音還是很七年前一樣嘶啞,就像被火燒過喉嚨一樣。
他說:“是啊,我是誰呢?我還能不能和以前一模一樣呢?我是來救你的,可是誰能來救我呢?”
男人朝她慢慢走過去,所過之處青草復甦,鮮花盛開,他在伊夏身旁坐下,旁邊乾涸的小溪突然恢復了活力,從石頭縫裡湧出清澈的泉水。
伊夏怔怔地看著他,痴呆良久才緩緩開口,似是囈語:“你是山神嗎?你是山神對不對?”
男人頭上的帽子壓得很低,悶聲笑了兩聲。
他低聲喃喃:“或許吧。你認為我是,那我便是好了。”
從此伊夏便認定了這個幾次都救了他的男人是守護這片山林的神明,是唯一的山神。
後來伊夏在小鎮上當學徒,安靜生活,又和男人見了幾次。
這個男人就是伊夏之前跟說的那個“他”,那個山神,也是讓伊夏第一次對發情龍息有感覺的人。
☆、伯山妖異篇-72
獻祭的時間定在山神祭典第二天的子夜,鎮外的後山裡有個山谷,從鎮裡有一條石板路直通山谷,祭壇就在山谷里,到時候鎮裡的男人會用擔子挑著祭品,跟著巫師去谷里,其他人則只能在谷口靜靜等候。
今天和昨天比起來小鎮上異常的熱鬧,山民都穿上了當地特色的民族服裝,臉上還用顏料畫了花紋。
廣場中心搭的戲台上在演面具戲。
一個身穿華麗服飾的女人戴著一張倒三角的面具,手裡握著一柄燭台,在眾侍女的簇擁下高高立在岩石上,居高臨下,睥睨眾生。她的身旁另立了兩個女人,一個面具上寫著王字,另一個則身著黑衫,外邊罩了一層灰紗。
蒲和伊夏在廣場邊的麵食小攤上吃午飯,蒲停下筷子去看表演。
她問伊夏:“那邊演的是什麼?”
伊夏看了一眼,回道:“改朝換代。”
“什麼意思?”
伊夏說:“這裡的山神,換了很多次,所以每一段時期關於山神的傳說都不一樣,現在演的就是最近的一次改朝換代。”
蒲看向她,“你好像知道的很清楚。”
“這裡的山民都知道的很清楚。”伊夏回敬她。
蒲問:“這次要獻祭的就是那個女人嗎?”抬手指向那個服飾繁華,舉著燭台的女人。
伊夏點點頭。
蒲看著那個倒三角的面具,倒是和蛇頭像的很。
“山神到底做了什麼,讓這裡的山民這麼崇拜她?不過我看著不像信仰,像邪-教。”蒲悠悠道。
伊夏輕笑一聲,“以前的山神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現在這個,她就是個怪物。”
蒲看著她說:“你知道的很清楚?”
伊夏埋下頭吃麵,“她要是真的山神,會吃人嗎?”
蒲說:“獻祭要人,不一定是要吃人。”
伊夏想著蒲也不是人,邊開玩笑問她:“以前人類祭祀你的時候,你要的祭品是什麼?”
啪嗒。
蒲的碗和沒吃完的麵湯摔到地上,碗碎了,湯汁在石板上浸出一片污漬。
伊夏詫異地望向她。
“那桌的,碎了的碗,三塊一個!”麵店老闆從門市里跑出來,指著她們說。
蒲丟了三枚一元硬幣在桌上,走了。
伊夏也不管面吃沒吃完了,急忙起身去追她。
“喂,你怎麼了?”伊夏追著她問,又跑了兩步,蒲就不見了。
伊夏在街上張望,街上人潮湧動,穿著各色服裝的人們戴著面具,手裡舉著風車和搖鈴,嘴裡唱著山歌,跳著、跑著,把她擠過來又擠過去。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找不到蒲的伊夏回去了裁縫店裡。
老闆坐在門口繡花,伊夏問她:“師父,我的朋友回來了嗎?”
老闆眯一眯眼睛,愛答不理地回:“沒注意。”
伊夏輕輕嘆一口氣,握一握手腕,走進店裡。
天黑下來的時候蒲才回裁縫店。
伊夏問她:“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蒲一面清點背包一面說:“有什麼好想的。”
“你中午怎麼回事?”
蒲沒有理會她。
等蒲背好包出門的時候,伊夏拉住背包的肩帶,“你去哪?你要做什麼?”
蒲轉過身,抓住她的手,拿開。
伊夏定住身子站在原地,不能動。
蒲從她身邊走過,抬手在她發頂揉了一把。
“謝了。”蒲說。
伊夏臉頰微微一紅,頭無法轉動,只有眼珠跟著她從眼眶的這邊轉到了另一邊。
望著蒲走遠的身影,伊夏張一張嘴,可是發不出聲音。
於是安安靜靜的,伊夏看著蒲走掉了。
-------------
夜深。
蒲在山谷的入口守著。
她坐在樹上,大樹茂盛的枝葉遮蔽了她的身影。
子夜前一些時候,有兩隊穿著白衣的少女戴著花環,雙手捧著食物和酒具緩緩走來,在一個穿著怪異的老嫗的命令下停下腳步,借著後面走上來兩個吊著大耳環的男人,他們一人手裡抱了一個罈子,屈膝蹲下,打開罈子,從罈子里爬出兩條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