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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中飄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葛卿笑道:“你聞著了吧?”
蒲牢不解,“什麼?”
葛卿點點鼻子,“這麼誘人的酒香,你都聞不到?”
葛卿忽然翻身上馬,坐到蒲牢身後,兩手牽過韁繩,將她護在胸前。
本來她們是有兩匹馬的,可是蒲牢的那匹在山裡被妖怪吃了,現在就只剩下了一匹,蒲牢不肯與葛卿同乘一騎,所以後面一路兩人都是走過來的。
現在葛卿沒打招呼就騎上馬,蒲牢又驚又惱,訓她:“你做什麼?”
葛卿猛地揮一下馬鞭,驅著白馬飛奔而去。
她說:“季娘,你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呢,喜歡喝酒,聞到好酒的味道就受不了。你聞,跑出這麼遠了,酒樓冰雪釀的味道還是這樣濃烈。”
葛卿這樣說著,抹著粉暈的桃眼卻波光流轉地看著蒲牢金色的鳳眸。
蒲牢推她,一臉冷冽,“下去。”
葛卿搖晃一下身子,“哎,季娘你可千萬別亂動,馬兒跑得這樣快,萬一摔了下去那半條命可就去了呀。”
蒲牢怕她墜馬,只好保持不動,厲聲呵斥,“休的胡鬧,快下馬。”
葛卿說:“那可不行,我要是不快些離開這裡,就想賴在酒樓不走,一喝酒就要壞事了!”言罷,快馬加鞭,“城西的大河要退潮了,駕!”
馬兒加快速度,蒲牢身子一抖,沒有辦法只好抓住葛卿的襖子,“你回家管城西大河退潮作甚!”
葛卿勾一勾唇,敞開棉襖把她抱進懷裡,說:“等會你就知道了。”
冷風呼嘯著從耳邊刮過,著實凍人,好在葛卿穿了厚襖子,抱住蒲牢為她擋風。
可是蒲牢還是不喜與人接觸過近,始終保持著一種僵硬的姿態,很是尷尬。
這一尷尬,就尷尬出了城西,尷尬到了大河。
正是退潮的時候,兩岸的濕泥上露出不少貝殼螺螄。
葛卿停下馬跳下來,用刀削了根木棍,下河插魚。
她說:“城西的大河啊,這個時候撈魚最好了。”轉過身對蒲牢笑,“剛撈上的魚呢,也是最新鮮的,用來熬湯最好了。”
蒲牢看著她臉上沾了泥,大冷天的光腿光腳在冰冷的河水裡插魚,就是因為只對她提過兩次的魚湯?
蒲牢說:“你不用這樣。”
葛卿搖頭,認真地看著水裡,“美食不可辜負。”
蒲牢無奈,這人怎麼對食物這樣執著。
葛卿又說:“美人更不可辜負。”
尖刺插-進魚肚,單手一挑,銀色的魚鱗閃著晶瑩的光芒從空中飛過,濺起一陣水花。
水珠散開,折射出五彩的光暈,在蒲牢面前緩緩墜落。
葛卿提著魚尾巴,隨性挽著長發,滿臉笑容地慢慢向她走近,站在她身前,眼睛彎成弦月,咧開的嘴裡尖尖的小虎牙。
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凍的。
蒲牢從她身上移開目光,說:“你總是有奇怪的理論。”
葛卿擦一下臉上的水珠,小聲道:“我父王說的,還說要不是這樣,他也娶不到天下第一聰明,第一美貌,第一厲害的娘子。”
蒲牢皺眉,“父王?”
葛卿急忙改口,“啊,我爹。嗯,老爹。”
蒲牢心裡想,早看出來這人家裡條件殷實,原來是羅剎國的公主。
蒲牢問:“那你家到底在哪?為何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沒到。”
葛卿抓著魚,手指在空中轉了兩圈,指向遠處的極北冰海,“嗯……在那……”
蒲牢看著北海一怔。什麼意思?
葛卿嘿嘿一笑,立馬把手轉向身後的王城,“那!在那!”
蒲牢一看,她指的是城東方向,和她們現處的城西隔了很遠。
葛卿把魚給蒲牢,讓她上馬,“你拿好魚,我們這就回去。”
蒲牢退後一步,“還騎馬?”
葛卿無辜地眨眼,“不然呢?”小聲嘟嘴,“那得走多遠哪。”
蒲牢瞪眼,“鬼方到羅剎這麼遠的路你都走過來了,還嫌這小小的王城?剛才你說擔心喝酒誤事,我勉強信了你的鬼話,現在你還想怎樣!”
葛卿抱頭,“行,不騎馬。我錯了,季娘你別生氣。”
蒲牢嘆口氣,“我沒生氣,我只是——”
“嗯?”
蒲牢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我到底……在想什麼呢?
葛卿牽馬,“那我們走過去吧,半個時辰要不了就能到。”
蒲牢把馬背上的棉襖給她,“你快穿上。”
葛卿擺手,“不用,我不怕冷。你穿上吧。”
蒲牢把襖子搭在她肩上,“我不冷。”
葛卿說:“那你把魚給我。”
蒲牢說:“沒事,我拿著就行,你牽馬吧。”
葛卿笑,“季娘,你真好。”
蒲牢沒了話。
再進城裡,街上的人家都擺出了花樣,王都儼然換了新模樣。
祈福瑞雪的慶典要開始了。
蒲牢有些好奇地四處看著,葛卿說:“這還不算什麼,等到了晚上才是正經戲。到時候我帶你去放花燈,據說只要心意誠,花燈能一直漂到南邊的東海去。”
“花燈幹嘛非要去東海?”
葛卿幸福地笑,“你不知道啊?東海下面有個海青宮,裡面住了位海神姐姐,不僅貌美,還溫柔善良,只要花燈漂到了東海青宮,海神就能看到我的願望咯。”
蒲牢低眼,東海青宮的海神,那不就是她麼?
蒲牢問:“你很喜歡她?”
“喜歡誰?”
“東海青宮的海神。”
葛卿眯著桃花眼盯著她,似笑非笑。
“怎麼?”
葛卿沒有回答,轉身去看旁邊小鋪擺的首飾,拿了一支雕著蜻蜓的水晶釵,“漂不漂亮?”又拿了一支古樸優雅的桃木簪,舉到蒲牢跟前,“這個呢,好不好?”
蒲牢幾乎沒用過首飾,就說:“都挺好的。”
葛卿笑,“那就兩個都要了吧。”把貝殼拿給賣首飾的老嫗,然後把水晶釵和桃木簪都放到蒲牢手裡。
蒲牢問她:“你做什麼?”
葛卿說:“我看你一路時不時就看我的簪子,想你沒怎麼用過首飾,所以買給你。”
“我不用。”
葛卿說:“那個老婆婆可是靠這些手藝謀生的,我買了她的釵子,她今晚過節就能買點肉吃,而又滿足了我想要送你首飾的願望,你就答應我了,好不好?”
蒲牢看了眼坐在冷風裡搓手的老嫗,又看了看滿眼期待的葛卿,硬著頭皮點一點頭,“好,多謝。”把首飾收下了。
“不客氣!”葛卿眉開眼笑,牽著馬兒蹦蹦跳跳,竟然哼起了小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