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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天黎臉色一變,鬆開阿絮退後兩步,碧波的深處響起清脆的鈴聲,一葉小舟徐徐駛來,兩旁升起翠綠的浪花,一邊盤坐著一位少年,另一邊坐著一位少女,小舟船頭立著一個男人,他揮舞著手裡的船槳,碧湖靈波隨著船槳的舞動不斷向前奔涌。
阿絮和慕常羽瞬間回過神,飛速拉過什剎和珈珞退到蒲牢身邊,阿絮橫劍對向碧波里的來客:“你們是誰!”
葛天黎目露凶色,掌中凝聚黑暗的靈核。
盤坐浪花之上的少年起身合掌:“碧湖童子,粼粼孑·蜉兮。”
少女也合掌欠身:“碧湖童女,翡翠花·耶若。”
言罷,童子童女相對而立,向船頭的男人鞠一躬,男人伸出胳膊亮出掌心的“生之泉眼”,說:“碧湖擺渡人,遙塔犬魂君·煌真!”
阿絮默念:“遙塔……?”驚道:“碧湖!你就是碧湖擺渡人?!”
葛天黎展開雙臂,召喚虛無的歸元軍團,大喝道:“犬魂煌真!真沒想到你會來到這裡!”煌真微微皺眉,揚手招來鋪天蓋地的靈波:“葛天城主,有些時候沒見你帶兵來遙塔了,天師尊上托吾給您帶話——高塔寥落無以為樂,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葛天黎怒吼:“終有一日我葛天定會攻下遙塔,要了他遙塔天師的狗命!”煌真豎起船槳,沉眸:“煌真生為犬魂,自是狗命,但城主若要污衊尊上,請恕煌真無禮!”
“你以為光憑碧湖的靈波就能吞沒我的歸元?別忘了我是怎麼一次次突破碧湖的防線,率領葛天大軍攻打遙塔的!”
煌真迎面接道:“那請城主也別忘了我遙塔道御龍是怎麼一次次吞噬掉葛天將士的魂靈!”
趁著碧湖守衛和葛天黎戰鬥之際,阿絮抱住因靈能壓迫陷入昏迷的蒲牢,慕常羽打暈什剎,兩人帶著珈珞尋找結界的漏洞逃離。耶若指揮獨角鯨和翡翠鈴幫助煌真包圍葛天黎,蜉兮童子則飛到阿絮身前,說:“不要害怕,我帶你們逃出去。”
阿絮一身戒備:“我要怎麼相信你?”蜉兮看看旁邊的慕常羽,說:“羽蛇神,讓你的朋友相信我。”慕常羽愣一下,急道:“小柳絮,跟他走!”阿絮沉沉地看他們,收緊抱著蒲牢的臂膀,咬住牙:“好,我信你!”
逃離的路上,蜉兮說:“你現在還對抗不了葛天黎,時機未到。”
阿絮問:“什麼時候時機才會來?”
蜉兮指向碧波隧道的盡頭:“快了,就在那裡。”
阿絮極目遠望:“那裡?”
“她,要來了。”
她,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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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都是黑黝黝的,連快可以踩的地面都沒有,一切都沉浮在混沌里。
就是在這樣一個混沌之境裡,一塊塊浮板相連著懸浮在深沉的黑暗中,它們拼接成承載城鎮的地面,向八面深處望不到盡頭的浮橋,浮橋與城鎮的接口立著花哨的牌坊,高高的竹竿上掛著耀眼的紅燈籠,黑中映紅,分外鬼魅。
阿絮她們跟著蜉兮著落浮橋,走到牌坊口,一個抽著大煙的女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靠在圓柱上,攤開手心:“嗯?”蜉兮張開手放出六枚碧色的蟲卵:“碧湖粼粼孑。”女人噴一口煙,紅唇開合:“過~”
他們跨過門界,身前一震,閃過一道透明的屏障,回頭,浮橋上排滿長隊,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阿絮撫摸蒲牢沉睡的面龐,把臉埋在她的頸窩,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不省人事的醉鬼倒在路邊,舉著幾瓶說:“這裡是鷺海的分叉口,無處可歸的傢伙都在這裡聚集,無論你是人,是妖,是仙,是魔,無論你是愛,是恨,是失,是得,來了這,就要喝酒,醉了,就什麼都醒了,哈哈哈哈!”
阿絮停住腳:“這裡是?”
慕常羽沒有作聲,望著走過的牌坊抬起頭,阿絮循著她的視線看到燈籠上的字:“臨淵古鎮,殊途半步多。”
阿猙坐在酒樓外的憑欄邊,跳下樓走到阿絮面前,阿絮護住蒲牢後退:“你怎麼在這?”阿猙想要撫摸蒲牢的手停在半空,幽憤地看著阿絮的眼睛:“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看看你都把她折磨成什麼樣了!”
☆、Ⅳ窮極遙塔篇46
一想到害蒲牢和自己捲入各種是非的罪魁禍首就是龍玉朗,阿絮遏制不住的憤怒,她厲聲道:“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所有人都可以指責我,除了你!如果不是你,她現在正安靜地待在青宮,過她喜歡的生活,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用來到這個可悲的世上!我們的悲哀都是因為你,你是悲哀的源泉,就算除去你也無法抹滅被你傷害的印記!”
阿猙急火攻心,揚手一巴掌就要落下去,慕常羽叫了一聲“小柳絮”,阿絮昂著頭憤恨地瞪著阿猙,阿猙看到她的表情心裡有一處地方隱隱作痛,高舉的手微微顫抖,最後慢慢放下,“我是悲哀的源泉,”她笑的淒涼,“悲哀。”
阿絮問:“你在這做什麼?你還想幹什麼?”
葛天星提著一隻飯盒走過來,看到這一幕,“阿——”阿猙說:“別叫我的名字。”旁邊的人都奇怪地看著她們,阿猙從葛天星身旁走過:“回房吃飯吧,我餓了。”葛天星滿臉疑惑,轉頭看阿絮:“你跟她說了什麼?”
阿絮沒有理睬葛天星,大聲問阿猙:“你為什麼在這?”阿猙回答:“我只是來這休息。”
“休息?”
葛天星看著阿絮和她懷裡的蒲牢,毫不掩飾地露出厭惡的神情:“她很累了,勞駕你閉嘴。”阿絮感受到她的惡意,問:“你又是誰?”葛天星說:“如果沒有她攔著,我就是要你命的人。”阿絮怔了怔。
待人走後,慕常羽把昏迷的什剎交給珈珞,走上去扶住阿絮的胳膊:“小柳絮,你沒事吧?”阿絮輕輕搖頭,慕常羽問:“你和阿猙是什麼關係,我看你剛才……跟她很糟糕。”阿絮說:“她就是我。”
“啊?”
“也不是我。”
蜉兮童子沉眼看完一切,道:“各位先隨我到客棧稍作休息再好好許久吧。”
蜉兮帶著一行人來到一家破落的客棧,牆面的漆掉的七七八八,樑上爬滿蛛網,稍一動作天頂便會簌簌落灰。
慕常羽嫌棄地說:“粼粼孑,我們就住這?這也……”
“這也什麼?”客棧大門的木板被搬開一塊,裡面擠出一個大肚便便的矮子,她仰起頭,上半張臉罩著一副倒三角形鐵面,肥厚的嘴唇一噘:“我這可是全鎮最好的客棧,沒點殷實的身家都住不上。”慕常羽有的是錢,不過是墟天的積分,而且都存在白桃子那,這會根本不管用。
蜉兮略一施禮,道:“螢三掌柜,這幾位是都是我家主公的客人,還請掌柜好生招待,帳都記在他名下。”螢三一見蜉兮面色緩和不少,聽到煌真的名號立馬笑容生輝:“嗨喲,原來是犬魂君的客人,歡迎歡迎,我馬上叫半初給各位準備上好的房間!”說著,螢三扭著肥胖的身軀縮回門內,轉頭大聲吆喝:“半初!收拾乾字房出來!”女孩的聲音回道:“掌柜的要幾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