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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完畢,弗蘭特遺憾地說:“猙姑娘的舞技比我想像的還要精湛,看來我今晚要餓肚子了。”
“公爵真會撒謊。”
“果然你還是不會給我留情面……不過我很欣賞猙姑娘直率的這一點。”
“多謝。”
弗蘭特面向人群:“既然猙姑娘贏了我,我就把下一個主動權交給她了。”對阿猙說:“猙姑娘,選一位你喜歡的舞伴吧。”
阿猙轉過身,視線從每一個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蒲牢身上,笑:“我還是請這位美麗的女士吧。”
阿絮怒火上涌:“你!”
蒲牢按住阿絮:“沒關係,她不會陷我於死地。”
阿絮放不下心:“讓我去!”
阿猙穿了一條雪白的長裙,衣領和袖口繡著古色古香的雲紋,從邊緣延伸出的紋路盛開成素淨的蓮,裙擺和胸口都飛著白羽仙鶴。
蓮鶴禮裙配上阿猙灰白的捲髮讓整個人顯得一塵不染,眼角橙紅的胭脂猶如點睛之筆,讓她的一片純色里躍出一點耀眼的色彩。
她微微欠身,向蒲牢伸出手。
阿絮拉住蒲牢搖頭,蒲牢摸一摸她的發頂:“放心吧,幾分鐘就結束。”
蒲牢轉過頭,把手放在阿猙手上,阿猙牽著蒲牢走進舞池。
阿猙把手搭在蒲牢腰上的時候,蒲牢問她:“是你給我訂的房間,對嗎?”
☆、Ⅳ窮極遙塔篇11
阿猙並不直面回答蒲牢的問題,握著她的手,腳下劃開步子,帶著她旋轉:“房間還滿意嗎?在你來的一個月前,我把別墅里的壁紙、地板、窗簾還有主件家具全部都換成了青色。”
蒲牢跟著她的動作仰起臉,水晶燈耀眼的白光在頭頂旋轉。
阿猙說:“我還買下了別墅周圍的所有土地和建築,沒有人會在別墅附近活動。”
蒲牢笑:“難怪那麼安靜。”
阿猙揚揚眉:“你喜歡,不是嗎?”
阿絮兩手交疊抓緊胸襟,張皇不安地看著她們。
蒲牢對阿猙說:“你對我這麼好,我感到很榮幸,不過我想知道你為我做這些的原因。”
“你要我上哪裡給你找那麼多理由?只要一想起你,就會迫不及待地去做那些事情,這樣的解釋還合你心意嗎?”
蒲牢拉著她的手轉出去,點腳,謝禮。
舞蹈結束,蒲牢轉身背對阿猙:“我無以回報。”
阿猙沉聲一笑:“你體會過那種感覺嗎?恨不得把看到的聽到的所有全部拿到手,然後送給一個人,單單只是看到她驚喜的神情就會覺得天地是如此的美妙。”緩慢地跟著蒲牢的腳步,“那比什麼都強。”
蒲牢寡淡的話音里摻了幾分悲憫:“你說的這種……難道不是施捨者的自我陶醉?”
你能夠得到所有的東西,這只能證明你有多麼的強大;你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部塞給一個人,這只能說明你有多麼的慷慨。這一切,全部都是為了證明你,證明你一個人,為了你一個人。
肆無忌憚地炫耀自我,這就是你美妙感受的根源。
蒲牢說:“我以前認識一個人,你們很像。”
阿猙在她凌厲的視線下停住跟隨的腳步:“你有什麼想法?我很想知道。”
蒲牢側過臉,目無神采:“以前我很恨,但是久了我連恨的感情也沒有了。”
阿猙立在原地。
蒲牢轉身走掉:“因為浪費時間。”
燈墜搖晃,白光跳動,伴著那人的每一個邁腿的動作,一步步,越行越遠。
而在人群的那頭,是那個從她的血肉靈魂分離出去的“掠奪者”,她們笑著,擁抱著,在喧囂的喝彩里,在高昂的樂曲中,言笑晏晏,信誓旦旦……
獨留她一身驚艷絕塵,縱使目極蒼穹、傾國傾城,也只落得煢煢孑立,形單影隻。
不在乎。
這點小事,不會去在乎……
阿猙低垂著頭,彎著嘴角,像是在笑,卻又不像,不過這個時候誰會去在乎她呢?
宴會繼續,舞蹈依舊,每一個路過的賓客只是路過,大家最多好奇地望一望,但也僅限於此。
愛莎公館綜合區,9999樓,鷺海通行所。
弗蘭特大公爵微笑著坐在受理台前,滴下燙金蠟:“猙姑娘,確定離開了嗎?這次辦理了最終通行證,下次再來重新建檔手續就會很繁瑣了。”
阿猙換回了日常的披風裝束:“如果你讓我等得不耐煩,我就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麻煩。”
弗蘭特聳聳肩:“我是開玩笑的。猙姑娘,一路順風。”
阿猙撫摸猞猁的頸毛,一聲不吭地踏上天梯。
回到久違的故土,還沒來得及好好呼吸甘甜的靈能,便迎來漫天的腥風血雨。
炸到空中的血漿唰的凍結成紅潤的冰凌,盤旋在鷺海奔騰的靈波洋流,仿佛盛開的紅石英花。
長耳的雪玉冰靈飄忽著飛過來,清理掉腳邊的屍骨。
英俊的吹雪載著玉姿清靈的女子款款飛落,面紗籠著銀紗,耳垂下赫然垂著“滕六冰晶”的玉露墜子。
女子翻身下了吹雪,落到阿猙身邊,環顧四周:“你很生氣啊。”
阿猙抬起一隻眼。
女子說:“一回來就大開殺戒,再這樣下去霜吻附近的異獸島就要被你清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孤王是個多麼可怕的巫婆。”
阿猙喉嚨乾澀地笑:“看來你已經很適應這個角色了。”
“拜你所賜。”
沉默少許,女子道:“是因為蒲牢?”
阿猙兩眼沒有焦距。
女子說:“你喜歡她。”
阿猙反問:“你的心思呢?”
女子道:“對你隱瞞於我沒有任何好處,我只會說實話。我從小就對她有很大的興趣,以前也看不起宋明絮,認為我比她強得多,沒什麼配不上秋寧姐。”
阿猙嗤笑一聲。
女子急忙倒轉話鋒:“但是我早明白我該做什麼了,配擁有什麼,不配擁有什麼……所以我會好好利用屬於我的權力,至少要留下最後的尊嚴。”
“配擁有什麼,不配有什麼?配,不配,配,不配……”阿猙自語喃喃,女子心裡困惑卻不敢打擾,只能安靜候在一邊。
阿猙走到浮冰的邊緣,摸出懷裡的刻著猙字晶牌,眼眸空洞。
“配?不配?配,不配……”
配得上,帶我走。配不上,丟下我。配?不配?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
“你為什麼——”阿猙悲慟地咆哮:“要丟下我?!——”
鷺海靈波翻湧,空中的石英紅花逐漸冰裂,閃著徹骨的冷光凋零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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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莎公館綜合區,薔薇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