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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麼知道。”
龍玉朗鬆開誕訛的韁繩,走到山崖頂端,面向天空張開雙臂:“是輪迴。”
“輪迴?”
龍玉朗衝著天空大聲道:“風車一轉一輪迴,妖蓮一開一往生!”
她回身對蒲牢說:“在我母后的故鄉,有一座山,覆滿熔岩,但是在熔岩里開滿了紅罌粟。人們把那叫做‘不死山’,是亡魂往生的地方,所有分離的愛人都將在那相遇。”
蒲牢低低沉吟:“不死山……”
龍玉朗說:“祭拜不死山不能用鮮花,因為除了紅罌粟其他花草都會枯萎,所以人們都用風車。風車轉了一圈,就是一個輪迴,風車的響聲是給亡靈安息的樂曲。”
蒲牢搖晃手裡的小風車:“所以這個?”
龍玉朗握住她的手,把她擁進懷裡:“不論日後如何,我要我們都在不死山相會,輪迴萬世永不分離。”
蒲牢撫摸風車的扇葉,漆黑的底上畫著跳躍的火焰,火紅的火焰開滿火紅的罌粟花。恍惚中,她仿佛感受到指尖竄起了熾熱的灼燒,眼前燃起熊熊大火,將她吞噬,將她吞沒。
你看那些火焰,那些罌粟花,它們在舞蹈,它們在燃燒。耳邊迴蕩著誰的聲音。她說,我們終有一天會相遇,回到盛開罌粟的地方。
——紅罌粟,希望,窒息的美,傷害她的愛。
罌粟的紅,黑夜的火,在蒲牢眼裡燒開一片荒涼。
夢境被火焰和罌粟掠奪,思緒被帶到千年前的東海。
蒲牢被帶回東海之戰的噩夢。
天寰在東海布下困獸之鬥陣,以數百龍屍為引,將蒲牢困在其中,捉了她正好湊齊九龍子煉製靈能珠。
威震八方的東海龍族在天寰和迦樓羅的面前猶如蟲豸,東逃西竄,毫無招架之力。往昔盛景不再,徒留血海茫茫。
即使深陷囚牢,孤傲的海皇也決不低下頭顱。蒲牢保持著一貫的高傲,安靜等待死亡。刀槍血雨絲毫不能令她動容,但只一個簡單的擁抱,卻讓她淚如泉湧。
她來救她了。不,準確來說,是她來用自己和千百同族的性命來換她了。
龍玉朗抱著她的頭,手指插在她的發間,輕輕撫慰她,臉上依舊掛著自若的笑:“我覺得我確實很強,一直把你照顧得很好,只是這一次,”猛地收回手臂,把蒲牢按進胸膛:“忘記吧,千萬不要相信我說過的話,千萬,不要等我。”
蒲牢心神一震,面容扭曲,喊道:“敖清!”
銀鱗戰甲泛光,冰絲白袍飄揚,空歸出竅,雪燕長鳴。
海浪翻卷而起,成百上千的白龍呼嘯而至,環繞飛翔,與天水融為一體。
龍玉朗高舉長劍,提聲大喝:“我北海將士何在!”
白龍齊鳴:“白龍在!”
“今上古九龍子蒲牢神君有難,我北海一族既為白龍,當為龍族神君身先士卒,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要死我們一起死!”
“你又在說什麼傻話?!”
“敖清,你休想趕我走,你休想丟下我!你——”
嘭!
蒲牢腰間一痛,眼前水波震盪,瞬間被靈波震出法陣。
敖……清……
毀滅的咒符逐字閃耀,法陣中心凝聚黑色的暗球,噼里啪啦激起爆炸的聲音。
蒲牢被水浪和靈波一點點推遠,兩眼空洞,忘記呼吸。
被黑暗吞噬的法陣里,那個人,開心地笑著,她揮劍轉身的剎那,明媚的笑容從蒲牢眼裡逐漸消散,消失的不止她眼角淡粉染開的笑意,還有整個世界。
“敖清!”
“忘了吧。”歸元靈核不斷炸裂,吞沒她的身影,蒲牢眼睜睜看著她破碎、肢離。最後一道掠影,是她翕動的雙唇,伴著言靈的白光:“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關於我的一切,忘記吧。”
“敖清!”
“君去飛天闕……”
靈核爆炸,震盪引起海嘯地震,頓時天翻地覆。
我笑墮深淵。
黑暗徹底攻陷蒲牢的眼眸。
“敖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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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啊……”
窗外的天還沒有亮,魚肚皮剛剛翻白。
阿絮坐在床頭,緊緊抱著蒲牢,心痛如絞,眼看心愛的妻子被噩夢折磨,她卻無能為力,又是受挫又是懊惱。
“哈啊……”
阿絮深深皺著眉,用絲絹擦掉蒲牢落下的眼淚,一面親吻她一面低喃:“這是怎麼了,眼淚一直停不下來啊,再不醒我就要叫你了啊。”
蒲牢安靜地閉著眼睛,神情安詳,只有眼角不停淌著淚。
正當阿絮準備叫醒她時,蒲牢驀地睜開眼,沒等阿絮反應過來便勾著她的脖子把她拉倒在床,粗暴地蹂-躪她的嘴唇。
阿絮熱切地回應蒲牢,輕拍她的背:“不要害怕,跟我說說做什麼噩夢了?”又笑:“我要找白桃子好好理論,說好的安神香燭呢,怎麼讓我家秋寧做噩夢了?”
蒲牢撫摸阿絮的臉頰,沉聲說:“不要走。”矮身抱住她:“有你在我就不怕。”
阿絮笑著給她梳頭髮:“哎哎,你這老色龍怎麼越長越小呢,撒嬌功夫見長啊。”
房門響了兩聲,白桃子在外面說:“兩位起了嗎,庫庫爾坎大人請你們去書房。”
阿絮摸摸蒲牢的發頂,走過去開門,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我剛正說想找你理論呢。”
白桃子眨巴眼:“理論?理論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中秋佳節美滿!
ps.給擔心蒲牢感情的親親吃定心丸,夢只是夢罷了,言靈術也只是言靈。不過事實的真相是有點複雜滴,先不劇透啦~
☆、Ⅳ窮極遙塔篇25
早晨白桃子給慕常羽送早飯,敲了一會門沒人應,碰到路過的櫻桃。櫻桃說慕常羽在書房呆了一晚,這會還在書房,叫白桃子去那找她。
白桃子把松露粥送到書房,慕常羽說她來得正好,要她請阿絮和秋寧姑娘過來,白桃子叮囑慕常羽好好喝粥,倒轉去叫阿絮和蒲牢。
白桃子擔心兩位客人還沒起,先輕輕敲門試探一下,沒想阿絮很快就來開門了,還笑著說:“我正說想找你理論。”
白桃子茫然:“理論?找我理論什麼?”
阿絮請她進屋:“你說你的香燭是安神的,可是秋寧做了一整晚噩夢。”
白桃子下意識觀察蒲牢的臉色,蒲牢摸摸微紅的眼角,說:“沒事。”
白桃子問阿絮:“你昨晚做夢了嗎?”
阿絮道:“沒有,我睡得很好。”
白桃子垂垂眼,旋即甜甜地笑:“肯定是秋寧姑娘太過操勞,昨天又受到墟南污染靈的驚嚇,連我的桃香也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