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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吸了吸鼻子,搖搖頭:“還好。”抱住她的脖子:“過來。”
“哦。”阿絮乖乖地點頭,順著她的力道窩進她的懷裡。
蒲牢說:“我只是有點心不在焉。”
阿絮用脖子在蒲牢胳膊上滾著玩:“最近你看起來很疲憊,我擔心你的狀態。”
蒲牢停頓片刻,呼一口氣:“說實話,不累是假的,但我現在的狀態和單純的疲憊不一樣。哎,該怎麼說呢,我也不知道。”
阿絮扭轉頭,凝視她的側顏。
“是心累了吧。”阿絮說。
蒲牢面上飛過一瞬茫然,轉而看她:“是嗎?”
香燭白煙裊裊,伴著柔和的光,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溫暖,那麼溫柔。
阿絮忽的坐起身,靠在靠枕:“跟我扯上關係是很危險的事,而且你跟我本來就沒有關係。如果從一開始不是你來找我,你就與葛天就毫無關聯。你不被卷進來,天寰一樣會試探我,葛天寅一樣會找我,我始終會到這裡,為了自己的生命和命運去戰鬥。”
她低垂腦袋,緋紅的眼瞳微微泛光:“而且我很抱歉,秋寧,我沒有……”阿絮自嘲地笑一下:“她的那份自信,”仰頭:“能夠誇下海口保護你,能夠許下平安活到最後的誓言。”
蒲牢開合眼皮,心裡發慌。她忽然覺得頭一點點變沉,就像燈燭旁縈繞的香菸,飄飄忽忽。
“不要這麼說。”蒲牢翻身抱住她,“我和誰在一起,不是為了誰能保護誰。”
阿絮說:“明知前面死路一條還讓對方跟著自己衝著去送命,這不是我想要的。”
“無所謂,這些都無所謂。”
蒲牢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漸漸聽不清楚。她的話帶著濃重的鼻音,說到最後近乎於吼叫:“我只是不想再被丟掉,不要再被丟下!”
阿絮被她的吼聲震住,呆滯一秒,立馬把蒲牢拉起來,抱住她的臉頰。
“秋寧,你……”阿絮訥訥地看著她沾滿淚水的面龐,心中金戈驚響,頓時兵荒馬亂。
蒲牢張著口,輕輕喘息,裝作若無其事地抹掉眼淚:“沒事。”
不待蒲牢說完,阿絮猛地抱緊她:“不會丟,絕對不會丟!把我丟了都不會丟下你!”
把臉埋在阿絮的肩頸,蒲牢深深地閉上眼睛,絮絮叨叨說著話:“喝了青宮的龍泉,就是嫁給了東海的海皇;嫁了東海的龍,就一輩子是東海的媳婦;做了東海的媳婦,就要給我下龍蛋,孵小龍崽子。”
阿絮收緊臂膀,細膩地親吻懷裡的妻子。
“我不管你是不是深藍的僕從,也不管你是不是葛天的詔諭,不管你有多厲害,不管你的身邊有多危險,不管你嫌我有用沒用,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反正我都不管、我不管!”
阿絮輕柔地撫摸她:“好,不管,我們都不管。”
蒲牢咬住阿絮左肩的鎖骨:“活這麼大歲數,我還沒任性過,就這一次,我偏任性了,偏無理取鬧了,我偏要由著自個兒的性子胡鬧一次!”
阿絮無奈地笑,眼中滿是寵溺。她貼在蒲牢耳邊說:“好,由著你,都由著你。”
蒲牢揚起臉,兩手勾住阿絮脖頸,緩緩靠近,吻住她的唇。
阿絮看到她的眸子深處燃起火光,嘆道:“才說由著你,你就怎麼放肆怎麼來了?”
蒲牢沒做聲,默默把手探進了阿絮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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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子的香燭是用白桃神木的瓊脂製成的,具有極好的寧神功效。托這香燭的福,阿絮和蒲牢這一覺睡得很好。
蒲牢還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奇怪,夢裡的主角是蒲牢最不願想起的一個人。雖然夢裡有最牴觸的人,她卻沒有以往的仇恨。
那個人,一如既往的美艷,俊朗,不可一世。
梨花落盡,白衣勝雪,揮劍轉身的剎那,桃花眼角的淡粉染開的不只明媚的笑意,還有整個春天。
“見過北海龍王。”
梨枝交纏,恰如屏風,疏疏落落之間,幾道匆匆人影。
“陛下,蒲牢神君請見。”
“不見。”
“陛下!那可是九龍子!”
“我說不見就不見,怎麼,她的面子比昊天還大嗎?昊天我都不樂意待見!”
神螭焦頭爛額地追上前,抬頭看到立在中庭的青衫女子,驚道:“神君!”又急忙轉頭:“陛下,這——”
銀髮緋瞳的年輕龍王昂起下頷,挑一挑眉,信步上前,扔給她一柄長劍:“北海龍王敖清,神君,請過招!”
數不清有多少場比試,她都輸了。
她擦著汗坐在地上,玉面白冠的女郎慢慢走過來,用劍挑起她的下頷,眯起一雙桃花眼,笑道:“君上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嗎?”
她迷茫地看著她。
她玉朗低下身,手指撫上她的嘴角,嘴唇送到她的耳旁,輕聲說:“趴趴龍。”
夢境的畫面轉變,蒲牢立在北冥神山的冰原。
面前站著雪麒麟,身邊陪著的是素衣布甲的女公子。
雪麒麟沖蒲牢怒斥道:“你這條小青蟲算什麼東西,見了本座還不跪下?!”
女公子當即攔在蒲牢面前:“雪央君,她是我此生認定的唯一。”
蒲牢腦子一空,呆呆看著雪麒麟唰白的臉,還有女公子寵溺的笑容。
她攬著她的肩頭,她靠在她的胸前。
坐在雪山的頂峰,蒲牢聽到女公子對她說:“我叫敖清,外面的人都叫我龍玉朗,聽說我蠻厲害的,可以保護你,一輩子寵你。”
蒲牢托腮,饒有興致地打量她:“‘聽說你蠻厲害的’?那你到底厲不厲害?”
龍玉朗舉一舉透明長劍:“厲不厲害?你不總輸給我麼?”
蒲牢噤聲。
兩人吹了一整天冷風,太陽落山時,龍玉朗憋紅了臉問她:“我可不可以親你一下啊?”
蒲牢忽閃眼睛:“嗯?”
龍玉朗指天:“有蝴蝶!”
蒲牢張望:“這裡有蝴蝶?不可能吧——唔嗯”
龍玉朗吻住了她,摸一摸蒲牢纖長的眼睫,悄悄說:“有蝴蝶呀,就在這裡。”
夢境像走馬燈,一幀幀閃過。
斜陽橫雲莽,流霞走天邊。
她牽著威猛的誕訛,她高高坐在靈獸的背上。
蒲牢手裡拿著五色紙折成的風車,風車系了鈴鐺,在風裡咔噠轉著。她豎眉:“聘禮就給我個小風車?”
龍玉朗翩然回首,銀髮飛舞,嘴角咧著笑:“你知道在我的故鄉,風車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你的故鄉?北海有風車嗎?”
龍玉朗說:“不是北海,是我母后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