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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著淚,碧鱗掩面而去。
一襲青影哀哀而過,惹落繁花千朵,折斷光芒萬束。
曾昔碧色化甲鱗,潛入水中無處覓。
今朝青衣又離離,落花靨芒何已已?
憑欄相望不相依,夢裡三千無笑尋。
話里相求話里依,星空蒼蒼亦無音。
悲兮,哀矣,可憐好好公子郎,不知此女非那夢裡笑。
知道嗎?
一樣是太陽的光,卻可以折射出不同的芒。
不是看見了耀眼的白光,就可以誤認為是明萌的柔亮。
繁花落,亭中人,傷了神。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這很重要嗎?
我為什麼要對你那樣好?
他的腦海里浮起碧鱗天然的傻笑,不禁陷入迷茫。
抬頭,望著結界外幽深的海浪。
難道,是我錯了?
或許她根本就不是… …
不過不論她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都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琅麒的面前。
那就是,跟她在一起,很快樂。
有一天,在你無聊的生活中會驀然出現一個恍若世外的人,徹底結束一直以來那段腐朽糜爛而頹廢的生活,從此開始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琅麒的生命中就已闖入了這樣一個人。
不管他有沒有發現,一切都註定開始改變。
以為他想,跟她在一起很快樂。
尤其是她罵人的樣子,受氣的樣子,俏皮的樣子。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琅麒手托著下頷,輕笑一聲。
“這個就是真正的我啊。”
池塘里,倒影著公子清俊的臉龐。
“說好了要相信人家的,現在居然又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無情了。”
四殿下霍然長身而起,笑得如痴如醉。
“不相信就罷了。要想讓一個人相信,就得拿出自己的誠意。事已至此,就只好讓你看看我的誠意了。”
言罷,絕塵而去,不見蹤跡。
有的人,其實從未變過,你最放不下的那位,便是了。
海上,又是紅霞緋飛之際。
小宮娥輕叩房門。
“進來。”如果是琅麒的話,就一腳把他踢出去。碧鱗心中這樣想著。
鳶鳶輕巧地推開房門,笑著用身子頂住門,給鶯鶯使眼色,讓她快點進來。
“嘿嘿。”鶯鶯端著盤邁著小碎步趕了進來。
“娘娘。嘿嘿… …”鳶鳶興沖沖地跑到碧鱗面前,笑嘻嘻地說,“這個,殿下要我們給你的。說是娘娘您無論如何也要收下。快打開看看吧。”
鶯鶯上前放下托盤,將盤上做工精緻靈巧的水晶盒移上圓桌,擺在碧鱗面前,退到鳶鳶身旁,婉婉道:“娘娘,就是這個。”
碧鱗卻只是看著那盒子,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鳶鳶轉了轉眼睛,小聲道:“娘娘,不論您現在做了什麼,殿下都是不知道的。”
牆上閃著澹澹水波的影子。
☆、Ⅳ窮極遙塔篇58
葛天城,金盞宮。
阿絮拖著長擺穿過煙霞池縹緲的雲霧,笑吟吟道:“戰亂結束不久,城裡邋遢得很,蜉兮童子這時想著來,呵,打得我措手不及。”
蜉兮立在拱橋一端,欠身行禮:“恭賀城主繼位,蜉兮此回來不是做客,只是傳信,城主不必勞神擺宴了。”
“哦?”阿絮請他入席,“可是我沒用那星漩大殿招待童子,童子怪得我怠慢了?”
“蜉兮並無此意,確是只來傳信。”
阿絮笑:“既然如此,我便不強求,但童子來都來了,還得喝一杯酒吧。”
“謝過葛天陛下。”
阿絮略微挑眉,心裡偷笑:葛天陛下?不錯,這倒是個好稱呼。
蜉兮晃動高腳杯,看著杯中金黃的液體,嘆道:“我是好久沒有嘗過金盞花釀的滋味了。”
阿絮好奇道:“童子以前也來葛天城裡做過客?”
蜉兮噢一聲:“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算也算不清。”他對阿絮說:“早時鷺海未分墟天臨淵,只有神魔兩道和荒島。啊,語若娘娘的事你也知道,繼她之後,神道有兩位當家還是不錯的,可惜在位都不長,我和耶若都曾受邀在葛天城做過客。”
這麼說來……阿絮皮笑肉不笑:“蜉兮童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蜉兮敏銳地從她的話里嗅到了點什麼別的氣味:“城主這話作何解釋?”
阿絮說:“誇你優秀。”暗自腹誹:真不知道這群老不死是怎麼活那麼久的,年紀都趕上老老老祖宗了,還整天童子來童子去,有沒有點臉?
蜉兮見她走神,裝作嗓子不舒服咳嗽兩聲,阿絮掩飾地倒一杯酒,遞給他:“蜉兮童子要傳什麼信給我?”蜉兮是生之碧湖的人,碧湖是守衛遙塔的壁壘,也屬鴉青管轄,如此推敲,能差遣蜉兮的,不是犬魂君就是高居遙塔之上的那位……
蜉兮放下酒杯,碎步行至阿絮桌前,雙膝落下,躬身遞上一方錦盒:“蜉兮奉碧湖擺渡犬魂君之命,送遙塔天師請柬一封,恭請城主葛天緒前往遙塔一會。”
阿絮接過錦盒放在桌上,指腹壓在盒蓋,低喃出聲:“遙塔。”
“是。”蜉兮坐直身,笑:“城主打開看看吧。”
阿絮沉默些許,仔細小心地開啟鎖扣,輕輕推開盒蓋,裡面靜靜躺著兩枚棋子,一枚黑王,一枚白後。
阿絮怔神道:“西洋棋?”
蜉兮點頭。
“你不是說,這是遙塔天師給我的請柬嗎?”
“是,主公轉交給我時說是尊上的請柬,但我們並不知道盒中是何物。”
“這樣……”阿絮看一會棋子,問他:“這西洋棋,有何寓意?”
蜉兮說:“我不知道,但是我聽主公說過,塔高寂寥,主公常陪尊上下棋。”
阿絮輕聲一笑,收起棋子:“那便是寂寞了。”
蜉兮頷首:“尊上心思,我等不敢猜忌。”
阿絮問:“何時赴約?”
蜉兮回:“尊上交待說,臨淵無晝,葛天無夜,塔上無晝也無夜,不用休息,所以隨時恭迎,看您心情。”
阿絮笑著搖頭:“真是個隨便的人,行,我記下了,得空了就去。”
蜉兮:“蜉兮使命完成,告辭。”
“你真不多呆一會?我已為你備了酒宴,再說那時在半步多的恩情還沒還你。”
“城主要謝,便謝尊上吧,原本按照法則的規定,遙塔是不許干涉下界糾紛的,碧湖也不該幫你,若不是尊上開口,迦樓羅廣場那日……蜉兮言盡於此,城主保重。”
阿絮低著頭嘴唇碰著酒杯,淺淺低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