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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露出笑容,沒想到真行!連忙把破毛筆收進衣兜里,可得把這個收好,否則到時候恐怕回不來了。
再走兩步,已經踏入花卷之中。大殿裡是夜色將至,畫卷里卻是陽光明媚,鶯歌燕語。
朱色的小橋下淌著碧水,偶有微風拂過,粉色的茶花上沾著水珠。順著小橋走到小山邊,小心翼翼上台階,走到涼亭里。
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低著頭,懷中抱了一隻橫式琵琶,兩綹淡金的髮絲垂在琴弦邊,纖長的指甲扣在弦上,不時撥動琴弦,發出錚錚的輕響。
一名身披鎧甲的將士從涼亭的另一邊走進,抱拳道:“啟稟公主,犬戎鎬西大旱,畢方顒梟攻城,已派西海黃龍鎮守,不幸戰局突變,前線告急,還請公主下令指示!”
琵琶落下,女子抬起頭,阿絮站在涼亭另一邊,看到她純金的雙眸,還有額間金色的應龍花鈿。
“豈有此理。”女子把琵琶放到亭椅上,對將士說,“召集四海龍王,湖神河伯,本宮隨後就到。”
“是,公主。”
阿絮看著女子,眼中驚異萬分,她不就是……
將士走後,女子驀然轉身,兩步掠到阿絮身邊,略微傾身,貼在阿絮面前,“你是何人,怎能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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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阿絮縮著脖子往後退,低著眼珠看著女子卡在脖頸上的手,然後慢慢向下,落到身後的石階上。
“從?”女子揚起眉,眼裡充滿疑惑。
“對不起公主殿下,我是從北海來的,爹爹囑咐我不能亂跑,可我看到這麼漂亮的院子,又看到公主殿下的美貌,所以情不自禁……”阿絮怯生生急道,順勢跪伏頓首,半化出龍角和龍眼,“還請公主恕罪。”
“白龍啊。”女子狐疑地看她,過了一會,才一點點放開手,阿絮稍微鬆了口氣,又聽到她問:“你是北海哪宮的龍女?父親是誰?來這做什麼?”
“我……”阿絮眼珠急轉,咬了咬後槽牙,小聲道,“家父……敖瀾……”
“北海龍王?”女子看她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現任龍王青年才俊,可還年輕得很,北海兩位王子和一位公主我都認識,你又是從哪來的?”
“這……我……”阿絮神情尷尬,囁嚅道,“娘親她……上不了台面,不曾要名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女子沉默半晌,總算肯放她走了,“本宮對別人的家事不感興趣,你既然知道錯了,就不許再犯,這地方不是你隨便能來的,趕緊找你父親去。”
“是,謝公主殿下。”阿絮欠身送她離去,抬起眼,彈出兩指,放出一隻雪絲燕,低聲道,“南旋,跟著她,有任何動靜立馬告訴我。”南旋抖了抖翅膀尖,化作一縷白光,閃了閃,變成一個小點,落在那女子的後頸根。
阿絮最後看了女子的背影一眼,捏了隱身訣,跳上房檐,越過樓閣頂端,找到宮城的大門,撿了個僻靜的角落落腳,收回手臂,望向高懸城門之上牌匾,“鎮天公府。”
她斂一斂眸子,嘴角微撇,“原本是王侯公爵,聲名顯赫,最後卻落得個皮肉分家屍骨無存的下場,說是受欺於人,又何嘗不是玩火自焚,說到底還是太愚昧。”
往前百步,是巍峨雄壯的鎮天門,門上纏繞著寒光凜冽的粗壯鎖鏈,左右各一應龍石像,四爪能載千乘,雙翼能蔽雲日。
鎮天門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抓緊”的催促聲。
一列兵將跑過,阿絮退到一邊,觀察他們的服飾,與雲少稔的天兵營不同,不是天兵,像是哪家龍宮的海兵。
阿絮叫住隊尾的一位士兵,詢問道:“請問這位兵哥哥,這麼急是出什麼事了嗎?我剛從鎮天公府出來,聽說犬戎鎬西戰況吃緊,是不是真的?”
士兵著急趕隊伍,簡單應了句,“八-九不離十,魃神那邊越打越狠,這不正召集水兵麼,該是要去增援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會打起來?”
士兵哪還有空理她,匆匆趕上隊伍跑走了。
阿絮還伸出的手還懸著,無奈地嘆口氣,一邊望著雲彩一邊嘀咕,“畫魅呀畫魅,你到底想給我看些什麼,又想我做些什麼呢?”摸一摸下巴,思索著,“我要怎樣才能出破解畫魅的陣法,打開麒麟殿的結界走出去呢?”
雪絲燕輕輕鳴叫一聲,飛到阿絮肩頭,歪著腦袋看她。
阿絮聽它啾了一會,“你的意思是,關鍵在‘天災與人禍’上?”
啾啾啾。
“所有畫上的內容?”阿絮靠在路的最邊上慢慢走著,“天災的話,很明確就是犬戎鎬西一帶的旱災了吧,畫上也畫了白天乾涸的河,至於人禍……恐怕是依附在人身上的妖物,旱災妖物,瘟疫是逃不了了。”
忽然,阿絮腦中閃過一道光,急忙從包里拿出一個小錦囊,在錦囊里翻著,呃,龍玉朗送給蒲牢做耳墜又被蒲牢轉送給她的勞什子龍珠鏈子,在洪鐘深淵一起洗澡被蒲牢占便宜後莫名其妙送給她的銀流蘇耳墜,結婚時蒲牢親手給她戴上的破戒指,和蒲牢兩人各拿一隻的鈴鐺“徐徠”,還是白瑪時的猶伶送的手鐲子,半片菊花怪阿姨留下來的長生花瓣,一本算命騙子給的《海神歪史》,最下面壓的是……
啾?
雪絲燕偏過頭,小豆眼裡映出一滴鮮紅的血色。
阿絮抬起手,掌心托著一枚猩紅艷麗的血滴石,“這是在東海的廢船上,紅似海給我的。”笑一笑,“本以為這輩子都用不上了呢。”她問雪絲燕,“苦艾,只有你能化形坐騎嗎?”
苦艾點一下頭,啾。
阿絮說:“沒有轎子大鳥也是可以的。”跳到苦艾變化的大白鳥背上,“先去犬戎西南邊境的狼脊。”
苦艾長鳴一聲,揮舞翅膀俯衝而下。阿絮抓緊苦艾頸部的羽毛,束起的長髮在風中飛舞,沉著眉,心裡想著畫上的景象和畫魅之陣里的境況。旱災和妖物都是確定的,其他還有幾幅畫,有一幅白天是敗落的村莊,夜晚是寧靜的藥鋪,所以阿絮推測,不久之後必有大型瘟疫爆發,到時死傷無數,必須想辦法控制疫情,同時驅旱引水,降除妖魔。
阿絮看一眼手心的血滴石,想到紅似海克制中瘟的情形,嘴角微微勾起,“鴆妖毒王,謝謝你留給我你的血。”
麒麟殿中的畫是變化的,白天,畫裡山河乾枯,妖瘟肆虐,夜裡,畫裡山清水秀,妖魔蟄伏,再聯繫起大殿殿門上那幅白天空白夜晚顯形的橫幅,阿絮猜測,解開畫魅之陣的關鍵應該就是化解陣中的劫難。只在晚上才會出現的殿門橫幅上的人影,雖然極其模糊,但阿絮多少也猜出是誰了,漸漸的,一個更加大膽的推論在她心中成形……也許“離清言靈術”正在此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