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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心頭一震,困惑地向前望去,看到一個身材窈窕的人戴著扎滿符節的黑紗斗笠,身後跟著一頭威風凜凜的雪白巨狼。
“老閣,我要一壺酒。”那人輕柔道,笑容恬淡。白狼向阿絮她們投去視線,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女子看向這邊,涼風拂開黑色的紗幔,露出白色的頭髮和蒼老的顏容。
阿猙竭力嘶吼,朝前爬行,顫慄著向她伸出手,她滿頭的白髮是那樣的滄桑,刺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阿絮也震驚地凝望著她,女子溫柔地對阿猙笑,與阿猙所見的老人不同,在阿絮的眼中,她清麗的面容竟與蒲牢一模一樣。
“小玉,你長大了。”
阿猙一步步爬到她腳邊,嚎啕大哭,淚水仿佛決堤的星河,怎麼也停不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微博網友@最愛三拍子51251提供的角色“螢三”,麼麼噠 0v0~
☆、Ⅳ窮極遙塔篇47
阿絮痴痴地開口:“秋……寧?”不對,阿絮用力甩頭,她不是秋寧!阿絮向她走了兩步,當她反應過來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向那女子靠近時又立即後退,目光捕捉到女子眼角的一點淚痣,問:“你是誰?”
淚痣……三苗大祭司為阿絮占卜能夠看到未來景象能力的由來時,提到的因果聯繫中第一個便是淚痣,難道說——阿絮盯著女子,一切的開始都和這個女人有關?她究竟是誰?為什麼認識龍玉朗,又為什麼長得和蒲牢一樣?
女子撩開斗笠的黑紗,輕啟薄唇:“你,想我是誰?”說著,她朝阿猙伸出手,拉住她站起,拍掉阿猙身上的灰塵,為她整理衣領。
阿絮動動唇:“我看你的相貌和……”
“和你的心上人一模一樣。”
“你怎麼知道?!”
女子沒有回答她,叫阿猙的名字:“小玉。”
阿猙看著她摘下斗笠,衰老地面龐爬滿褶皺,青絲不再,白髮滄桑,可是她的笑容依舊恬淡,溫潤的如同初夏的月光,凝聚成河,輕輕流淌。那一刻,龍玉朗第一次領會到除了恐懼和興奮以外的戰慄,那是一種震撼,一種迷惘,亦是一種悔。
老人張開口,缺了幾顆牙,豁口帶出風聲:“我老了,是不是不好看了?你是不是該嫌我丑了?”
阿猙的雙膝猶如灌鉛,噗通跪在她的腳下,熱淚順著臉頰滑落,與鼻涕涎水混為一體:“不,不是。”
老人說:“這是‘鴉青’的懲罰,對我泄露天機的懲罰。”
“不……”
“請不要在意我,我的任性觸犯了法則,所以我必然領受責罰。與之相應,我希望小玉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破除業障,放下‘執’。”
阿猙悽然地閉上眼睛:“我一直都聽您的話。”她有太多的話說出口,比如“師父,我一直很想您”。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奇蹟能夠垂憐,讓我用命運交易您的蹤跡,秀城傑彌。
傑彌再次將阿猙拉起來,握住她的手往身邊一帶:“來。”阿猙隨著她的動作往前傾身,元神倏地從化傀從里,顯出縹緲的身形,而阿猙的肉體隨即化成傀儡,被傑彌接在手心,交到龍玉朗手裡。
龍玉朗虛幻的手握住傑彌,垂著眼說:“我已經好久沒有直接觸碰到真實的物體了,能做到這樣的只有您。”
傑彌笑一笑,探手撫摸龍玉朗耳邊的銀髮:“我的小玉長高了,師父都摸不到頭頂了。”龍玉朗略微傾身,在布滿皺紋的前額輕輕一吻:“我永遠是師父的小玉。”
阿絮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次問道:“你是誰?”
傑彌驀然轉身,蒼老的容顏映在阿絮眼中卻是蒲牢姣好的面容,笑容淺清:“我覺得就算告訴你我的名字也沒有意義。”
阿絮心神一頓,腦子裡閃過似曾相識的話語——
——因為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所有記錄過我的一切都將被抹去。”
阿絮捂住疼痛的腦袋:“我們以前見過嗎?你究竟是誰?”
傑彌笑著對龍玉朗說:“你們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龍玉朗溫馴地低頭:“她是我的——”傑彌說:“我知道,她是你的刻印體,但不是我的小玉。”龍玉朗的臉頰染上微微的紅暈:“嗯。”
傑彌走到阿絮面前,說:“看著我,你看到了什麼?”
“青色的菱符。”
“看著它,你想到了什麼?”
阿絮記起嫏媓閣上昊天講的遙塔傳說,猛然醒悟:“鴉青使徒,秀城氏!”
“這世上的人更願意叫我是魔道城的道御官。”
阿絮皺起眉,指向龍玉朗:“你要幫她?”
傑彌說:“我遵循森羅萬象的法則,不偏倚任何人。”
“那你為何站在她的身邊?”
“因為這也是法則的指引。”
“所以……她之所以這麼強,是因為你給予過她超越了自身極限的力量?”
傑彌目光沉靜:“那是她自己努力得到的,如果你能做到,也可以。”
阿絮血脈僨張:“如果我做到了,就能打敗葛天黎嗎?”
沉默片刻後,傑彌答道:“可以。”
“我要怎麼做!”
“抱歉。”傑彌扶龍玉朗騎上白狼,側身道:“我想先和小玉說說話。”
阿絮大叫著去追:“等一下!”可是發現自己越跑離她們越遠,不知是何緣由卻無可奈何。
看著她們逐漸縮小的背影,阿絮喊道:“龍玉朗,你是因為蒲牢和秀城長得一樣才接近她的嗎!我一定要殺了你!”傑彌茫然地看龍玉朗,龍玉朗注視著她滄桑的臉,為她戴上斗笠,回道:“我的師父擁有‘千面千象’的使能,可以讓不同的人看到她的模樣都不一樣,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現在在我眼裡,她和我一樣。”和我一樣,白髮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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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從昏迷中醒來,靠在床邊緩了一會,腦子還是有點沉,忽然房門被推開,蒲牢以為是阿絮回來了,喚道:“龍兒?”
不是阿絮,是一個奇怪的男人,渾身裹著漆黑的斗篷,腳邊露出一截法袍,邊緣做成破碎狀,動起來像黑色的羽毛。男人看到蒲牢也是一驚,倒退出去看門號:“不是乾字六號嗎?”看清號碼牌後,拍頭:“噢噢,這是九號,看錯了。”拱手向蒲牢道歉:“叨擾叨擾。”
“等等。”蒲牢撐起身,仔細看男人及地的鴉青長發,還有左頰上一道菱形的鴉青色刺青,微微喘息,問:“這位公子,我們以前可是在哪裡見過?”
男人尷尬地笑,擺手:“沒有沒有,姑娘認錯人了,臨淵古鎮多的是流浪之徒,在下也不過一介無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