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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傑應是有過交代的,見物如見人一類罷,那小廝定睛細細瞧了劉望喜手中的玉墜,隨後仰起頭來看看這高個子,接過來,丟下一句話,快速跑走,
“你稍等,我馬上去稟報二少爺!”
……
等待是十分著人心焦的事,劉望喜只覺接下來的一刻工夫,好似過了一個時辰那麼長。待他要找的人,那位陳世傑陳二公子親自迎出來將他接至書房,他才恍然,自己緊張太甚。
“望喜兄弟這般早前來府上尋我,定是有急事,不妨盡言。”
陳世傑看出劉望喜不同以往的凝重神色,手中緊緊捏了那枚玉墜,那對當初他贈與袁少安與耿秋月的新婚賀禮的其中一半,緊要關頭相尋相托的信物,心知定然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果不其然,等劉望喜掏出信件交與他手,等他心緒翻飛一一看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已在他心中定了個數。
“豈有此理!”
陳世傑的面色,每一字句下來就沉下去一分,最後最後,忍不住大啐一聲。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派上用場的這信物,竟是安弟深處如此惡態之中。
“陳公子,你可要想想辦法救救少安,她是清白的!她不能坐牢!她爹為這事急得發病,這會兒正躺在床上等著她回家!要是她真得坐這兩年冤牢,我都不敢想她爹,他們家會咋樣……陳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和少安也稱兄道弟,這回你一定要救救她!眼下也只有你能救她……”
“望喜兄弟請放心,此事世傑管定了!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找出證據證明安弟的清白。”是他親娘舅處理的案子又如何,如此草率的斷案,形如逼供定罪,當真不該是一縣父母官做得出來的。
“望喜兄弟,你趕了一夜路定是累極,世傑這就安排客房,你先去梳洗一番稍事歇息,救人一事,我這就去想辦法。”
篤定的態度,安慰的言語,陳二公子可靠至極。劉望喜一顆焦慮的心慢慢安定下來,望向眼前這儒雅有禮也堅定有力的年輕人,心下直嘆:好人!好人!好人!
待好人步履匆匆離開,他的嘆立時改為了盼,他盼:但願這陳公子,就是她袁少安命里的貴人!貴人!貴人!
可是可是,天意難違,福禍難測。哪裡就能一找一個準,你希望誰是貴人,誰就是貴人?
袁少安攤上的這件案子,或者說,她無故攤上的倒霉事,足夠令她自個兒遭殃,亦足夠她連累本不相干的人,跟著遭殃。
可謂是:山重水複無一路。
第103章 探監
“月兒,你燒早飯吧, 我去餵豬。還有小灶煎著藥了, 你看著火。”
早晨, 袁氏提了桶從廚房出來打水, 見得起身出房來的耿秋月, 看到那張俏臉上罕見的憔悴與倦容,心下不由一嘆, 喚人。
是了,一宿未得安眠的耿秋月, 臉色怎會好?她的冤家處境艱難, 前路不明,公公發病臥床靜養, 婆婆家裡家外艱辛操勞……
而她……能幫上些啥?
沒能力解救那冤家,沒法替她坐牢,也對她父親的病情束手無策……那麼, 自己能做到的至多是為婆婆分擔些勞力,於那人不在的時日, 努力撐起這個家。
“娘, 爹他咋樣了?”
袁氏抬眼望著眼前人眼底濃郁的青色,微微一嘆,
“半夜裡醒了一回,死命要起來,我給勸下了。月兒你記住,望喜這趟去找陳公子能不能有好消息回來還不一定, 沒安兒的確切消息之前,咱們只能哄著老頭子……”
秋月明了點頭,心中有嘆不敢多言,抿抿嘴,麻溜地打水梳洗,去廚房做早飯,滿腦子都是這事,都是那人……
好消息,啥時候能傳回來。
另一頭,得知少安入獄的耿家人同樣一夜無眠,早早便爬起來,由耿老大帶領著,急速趕往袁家。
昨夜張順德回去得太晚,他們縱使心焦於親家公的狀況,卻難一大家子黑布隆冬地摸過來打攪,是而約定今早,大伙兒早早起來去袁家瞧瞧,順便商量商量接下來的事兒,他們可憐的二女婿……
其實,耿家人一個個的心緒不可謂不複雜。袁少安有此一劫,起碼一半責任可以歸到張順德身上。這個心急吃熱豆腐結果燙傷嘴還連累他人惹一身騷的傢伙……
昨夜,送走劉望喜後張順德自袁家回到耿家,才終於從渾渾噩噩中抽身,定了一半的神,見著岳家人後,立時打回原形。
他那個悔呀!那個愧疚呀!那個沒臉呀!
最權威的長輩,耿老大與耿老二聽得他磕磕巴巴重述一遍在袁家所講的那些,當場氣得抖鬍子瞪眼,兩位主母同樣是深感不解與憤怒,那幾名同輩包括耿秋梅,為袁少安擔憂之餘,皆是忍不住對獨獨平安歸來的這人大加無奈,恨鐵不成鋼。
可不,從他閃爍的眼神與三句兩句帶著愧悔的詞句,不難看出,這個人在公堂上的表現,只會比他此時此刻的模樣差。那麼,也就不難想像出,袁少安是如何大義凜然攬下那莫名其妙的罪名,讓他張順德順利脫身,讓袁家免去遭受更為嚴重的摧殘……
那是,多麼偉大而可敬的年輕人!
當夜,回房後耿秋梅讓張順德巨細還原了公堂之上發生的一切。聽完張順德撇下臉毫無保留的描述,加之親家公的不妙情況,耿秋梅只覺心頭那塊一陣一陣難受。若不是懷著身子,她非得抄傢伙奮力教訓自己這不長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