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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倒了水,一面生火一面心疼著,火旺起來添了柴劈,才起身出了廚房去豬圈,瞅瞅她家可憐的大小傢伙們。
進得豬圈,熟悉的烘臭氣味霎時鑽入鼻間,讓得在馨馨溫柔鄉里享受一整夜的袁少安一時難以適應,皺起了眉,待她一欄一欄走過看過,才又逐漸展了眉。
“嗯,睡得跟死豬一樣,不怕冷哈哈!”
一路看下來,只見大傢伙們橫七豎八窩在稻杆上打著呼,睡得香沉,少安失笑,步履輕快地再往裡走去,最後那兩欄,住著她家三隻花,及這一批近三十隻豬仔。
畢竟還是一兩月大的小崽子,經受寒冬臘月的摧殘,難以全部養活是正常。少安懷著些許忐忑,跨入內欄,逐一查看。小崽子們或者待在母豬身邊,或者三五隻窩在一處擠暖,只有極少數形單影隻蜷縮於角落的。
這些傢伙飲食作息也是極規律,這個時辰已相繼醒來。大花小花側躺著敞開肚皮讓崽子們吃奶,二花在角落拉屎,看起來無甚異狀,少安卻未放鬆心情而是擰緊了眉頭,因為她發現,所有小豬中最為瘦小的那隻,前幾日開始病懨懨,搶不過別的豬,也不吃她餵的東西,又冷又餓這幾日怕是艱難,如今一看,竟是已趴在牆邊沒了動靜。少安蹲下來伸手去探,果真已命殞屍涼……
“唉!可惜!”
嘆息只一瞬,抓了死豬崽起來,少安回頭再瞅瞅,見其餘一個個皆是活蹦亂跳,心下稍稍寬慰,提著硬邦邦沒了生氣的可憐小傢伙,出了豬圈,去庫房扛了鐵鏟,隨後出了小院,走出老遠,到自家那棵高大粗壯的欖樹下,擱下屍體,開始動鏟刨坑。
“唉!既然你是在我新婚之夜沒的命,那我就好好把你葬了。還好你不是病死的,不然就給你扔糞坑了事了……”
土坑刨得挺深了,少安呼一口氣,面上仍是惋惜,將坑邊小小的死屍推進去,鏟土埋,拍幾下捂嚴實些,才停住手,最後喃喃嘀咕一句:“安息吧,下輩子投胎做一頭健康快樂的小母豬……”
回到小廚房,少安散下鬱悶,打起精神燒火煮潲,有條不紊忙起來。半個時辰後,豬餵好,豬圈清理過,再鋪上一層稻杆,最後去餵了雞,這裡的活才算忙完。
望著院中加上三隻母雞僅剩的六隻雞,少安拍拍手,長長舒一口氣,一面尋思著開春就讓母雞孵蛋,一面挑起空桶回了自家院子。進院門時,驚奇也意外的,瞧見她的新婚媳婦兒裹得厚厚實實一個,正在井邊打水。
“你咋起了呢?不是叫你多睡會兒!”
辛勤幹活的人聞言抬眸看見她,肩膀一松,等她走近了,才撅起嘴底底道:“爹娘都起了,我好意思還躺著麼!你回來正好,幫我搖上來。”說著撒開桶繩讓開身,一副嬌軟無力需人出手相助的弱女子姿態。
少安望著她笑得無奈,空擔子放下來,麻利地開始搖轆轤,嘴上又是不住貧起來:“起就起唄,幹嘛裝得這麼勤奮還在這打水,你不是昨晚勞累過度沒力氣沒精神了麼……”
“啪——”
秋月一巴掌呼上貧嘴之人的肩膀,翹起下巴翻白眼,毫無家暴自覺,罵道,
“這些話只准在咱屋裡說,不准給爹娘聽見!沒得讓他們以為我好吃懶做還……哼!給我省著點!”
“好好好!省著省著,再也不敢了!求姑奶奶放小的一條生路!”
“嗯,乖。”
兩人在院中正貧著膩著,袁家二老也梳洗完畢先後出得房來。
“喲,月兒起這麼早啊!安兒餵過豬沒?”
“餵了。爹,昨晚豬崽沒了一隻,就瘦瘦弱弱搶不到奶吃的那隻。”
眾人聽得均是皺眉,這可不是啥好事。袁父也是搖頭,半晌才應她:“嗯,知道了,扔了還是埋了?”
“埋了。”
“大冷天兒的,崽子還小,能養活那麼多已經很不錯了。好啦不說這個,孩子剛成親,明兒又是年三十……”多不吉利。
袁氏雖也心生惋惜,到底見慣不怪,適時掐了這一話題,招呼那愣愣站著的兒媳婦:“月兒,沒啥事來廚房幫娘燒火,外頭冷別杵在那吹風。安兒把水缸挑滿了,趕快回屋換衣裳,要新媳婦敬茶的今兒……”
那頭一對新人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是在風中痴纏,忒不擇場所了些,也就雙雙應聲:“誒,來了。”、“哦。”
廚房內,耿秋月十分乖巧地讓幹啥就幹啥,坐下來燒火添柴。袁氏手腳利索快速刷好鍋,舀熱水淘米,下鍋熬粥,忙完這個,接著去倒了藥煲中的藥渣,重新放藥加水上小灶,叫秋月引了火過去開始煎……
等小爐子火旺起來,秋月拍拍手抬頭,見她婆婆已然洗好菜,正攥了菜刀“嚓嚓嚓”切起來,流暢連貫的動作,均勻整齊的切片,很是令人賞心悅目。
看著看著,秋月由衷贊起來:“娘的手藝真好。”
哪個人不愛被人稱讚的?袁氏聽了抿唇笑起來,謙虛道:“幹了多少年的活了,手熟罷了,怕是比不上你娘的。”
“哪有,月兒吃過您做的菜,哪裡比我娘做的差了。在娘家的時候,我娘還常囑咐等我過了門,要跟婆婆好好學學持家手藝,這廚藝肯定是不能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