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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少安搓搓手,拿火鉗通了通碳火,轉了話題:“告訴你件事兒,世傑哥前兩天差人捎了口信來,上回那件事,他還沒查到眉目,官府那邊他大舅咱縣太爺都驚動了。”
“啥?”
難以預料的意外消息。劉望喜雖然個頭大,成日把頂天立地掛嘴邊,奈何內心薄弱,可謂仍是純良少年一枚,一聽得扯上官府的事,總覺得自己大禍臨頭,怕得不行,心理素質著實有待提升。
“他們陳家是丟了金山還是丟了銀山呀?要是抓不著盜賊,會不會拿咱倆開刀啊?”
少安沉著臉,若有所思般點點頭:“有可能。”
“那可咋辦,我可沒跟我爹娘他們說,要是我被抓走了,坐了牢,再嚴重點發配邊疆,那家裡……”
“停!”
少安的白眼上了天,瞪了那越說越離譜的人:“劉望喜你是不是傻?他們陳家就是丟了貢品,也輪不到咱倆坐牢的,咱們啥也沒幹,他們還能平白捏造證據來誣陷麼?”
話雖如此,神態亦算是坦然,袁少安的心中倒沒有表面那般的理直氣壯。相對芳,劉望喜面上仍是忐忑,煞有介事談論起了社會黑暗,
“你呀就是太單純,沒遇見過事兒!我爹說的好,官字兩個口,咱們這樣的小老闆姓跟他們講道理是說不贏的。”
“就你理多!有世傑哥在,我就不信他們能冤枉到咱們頭上來!人家世傑哥捎口信就是給咱們交代下調查進度,順便叫咱們放寬心的,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也甭在這自己嚇自己了,有空多尋思尋思自己的終身大事吧。”
少安的話鋒轉得太過強硬,劉望喜呆了呆,才反應過來,也稍稍安下這一頭的心,擔起另一頭的心來,惆悵憂傷,煩惱不已,道,
“可惜秋芳和彭冬良越發的好了,聽彭冬良說過完年就要去耿二叔家提親了,我看我是真沒希望了……”
“你才發現自己沒希望啊?”
毫不留情的面批,袁少安也是相當的恨鐵不成鋼。她嘴上沒說過,心底里是對劉望喜某些方面的性格極為不喜的。單說此事,他劉望喜成天到頭把“追求秋芳”掛嘴邊,到頭來人家都要談婚論嫁了,他還在原地兀自哀怨,扭扭捏捏毫無行動,端得是徹頭徹尾的口頭派。
與之恰恰相反,她袁少安作為一介女子,是個實實在在的行動派,想當初嘴硬的呀,看不上耿胖妞,誰娶胖妞誰倒霉,不准再提耿胖妞云云……後來呢?呵呵。
管他那麼許多,既然是無望的因緣,何不趁早死心,另覓良人。
“誒,你聽我一句。”少安拿火鉗又通了通炭火,給幾個大番薯翻個身,做完這些,才停下手扭頭看向喪氣的劉望喜,幽幽勸說:“不要再想著耿秋芳了,咱們村裡有那麼多黃花大姑娘呢,你要是看不上,回頭我幫你找張媒婆去別的村說一個,找到你滿意的為止,怎麼樣,夠兄弟不?”
“夠。”
情路坎坷如袁少安,身份特殊如袁少安,在掙扎徘徊了許久之後,不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憑他劉望喜那麼踏實的人,咋就不能找到一個合趁的媳婦兒了?
劉望喜如是想道,垂頭沉思了良久,他心中的鬱結稍稍散開,長嘆一聲,也借勢轉個話題,移至開導他的袁少安身上,
“說到彭冬良提親,我忽然想起來,彭春兒過幾天可是就要出嫁了,你還記得不?送不送賀禮?上門喝喜酒不?”
“……”
從劉家出來,袁少安的心情半是歡愉半是沉鬱。歡愉,因為她總算找到藉口去找耿秋月了。沉鬱,因為她要找耿秋月商量某件事。
天兒是越發的冷了,風也跟著不客氣起來,少安弓著腰背,裹緊了外衣,兩隻胳膊捂在鼓鼓囊囊的腹間,迎著寒風一路向村口行去。
大晌午的天色陰測測,沒點陽光還冷風颼颼,村民們吃過晌飯沒啥事都不愛出來溜達,道上沒啥人,少安一路順遂抵達耿家。此時耿家人基本都在屋中歇息,這是袁少安專門了解過的,平時若無事,耿家人飯後都會歇午覺。
院門合著,未從內上閂,少安也是摸透了耿家這一習慣,才敢明目張胆的前來。雖然已然準備好了託詞,但還是希望不被發現的好,那樣才能更加肆無忌憚地與耿秋月膩歪。
悄悄然推開院門,探頭往裡瞄兩瞄,未見人影,少安定定神,這才進得院來,關上門,一路輕聲小跑著徑直朝東廂而去,到了窗口下踮腳,透過窗縫張望,只見側邊帳中隱約有個拱起,一時激起她滿腔興奮,有種做賊的心虛與刺激,亦有馬上要攬佳人入懷的歡悅與快意。
偷偷摸摸拐至檐廊,少安一手捂住腹間,一手輕輕推門。很遺憾的,沒推開。該死,胖妞你睡個午覺還閂門。不得已,她就只好扣門,輕輕地,一下一下。
“篤篤篤”,房門響了片刻,屋內耿秋月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帶著一股子怨氣,下床來開門。
“誰呀?是不是你耿秋堂!”
青天白日的,來尋她不是開口喚,可以排除爹娘與姐姐,姐夫畢竟是個男人,因為避嫌,從來不會敲她房門進她房間,連東廂房這邊的空地都極少靠近,那麼,全家人除了耿秋堂還會是誰,大白天的找她不知道要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