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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撐著沉重的眼皮,眼底一片青色的耿秋月十分無奈, 倒未磨蹭,認命爬起來掌燈,安撫床頭邊上沒命嚎叫堪比殺豬的兒子,一面輕晃著小床,一面長長嘆氣。
啊!便宜兒子你可太難伺候了!
本以為我倆成親過日子這輩子都不用受這種罪,唉!
“哇——哇——嗚——”
似乎能感知娘親的怨念,小傢伙委屈不能自已,一聲嚎得比一聲響亮,生生蓋過外邊長久不息的慘叫聲。
耿秋月困極了,可是兒子終歸要拉扯大的,比起袁少安蹲牢房袁父病重臥床那時候,她心頭郁猝整夜整夜無法入眠的悲愴憤然及刻骨思念,這些可以說是勞苦中帶點甜蜜的小折騰。
於是也還是認命,探手往小傢伙身下的褥子摸摸,再解開小傢伙的裹尿布瞅一瞅,
“嗯,沒撒尿沒拉屎,難道是餓了……”
秋月抿抿嘴,小心翼翼又把裹尿布包好,再輕聲細語哄了兩句,麻溜地披上外袍,提燈去了廚房。夜裡睡前餵他喝過一小碗米湯,還留了一碗溫在鍋里,這會兒定是涼透了,還得生火燒上兩灶柴……
米湯不是太稠也並不足夠營養,對於沒有人奶餵養的嬰兒來說,並不算最合適的選擇。可是沒辦法,大半夜的她們上哪兒找奶去?豬奶實在是臊不能喂,平時給他餵上的羊奶牛奶,還是拿肉去村裡有哺乳期牛羊的人家換來的。當然也偶有過幾回,善心的奶著娃娃的村婦來串門時餵過他……
胡思亂想著溫好米湯,耿秋月一記大大的哈欠打出來,乾澀的眼睛濕了潤,端起來快速回到房中,伺候她們的寶貝兒子用餐。
奈何小傢伙可惡,愣是不張嘴,咋咋餵都不吃,依舊嚎得歡樂。
“你是不餓麼!早說嘛害我一通折騰!磨人精!”
擱下碗,耿秋月揉揉眼睛,探出手去輕輕抱起小被窩中的小肉球,捧在懷中輕哄輕逗……方才回房時經過主屋聽見動靜,想是爹娘也被吵醒了,天還未亮,還是莫要累他們起身的好。
小傢伙果然磨人,才抱了哄幾聲,漸漸就停下哭聲,睜著小眼睛盯了娘親一小會兒,合上眼又甜甜入了夢鄉。
耿秋月抽抽嘴,內心分外無語:嘖嘖嘖,才這麼丁點兒大就知道要人抱在懷裡哄,不得了!
殺豬聲早已停歇,袁少安提了一籃子肉回到自家院中,去廚房擱好,衝過手,困頓無邊晃回了屋,但見屋中燭火搖曳,映出床榻上一大一小兩處鼓起,大的側身背朝外面朝里,一隻手有節奏一下一下輕拍,哄著小的入睡。
小的自然已入了眠,粉嫩嫩一張小臉,不時翹起來吧嗒吧嗒吧唧的嘴,絨絨軟軟的細碎胎毛,每一樣每一樣,都令見者生出濃濃的歡喜與慈愛。
目光柔柔望了床上娘兒倆良久,袁少安才回神,朝窗外看看天色,快速退了外袍蹬了鞋,輕手輕腳爬上床,在里側小心躺下。耿秋月顯然已困得不行,枕邊人的動靜沒能將她吵醒。
少安輕聲嘆息,借著燭光再盯著倆人看了片刻,終於心滿意足合眼睡去。
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是說說而已。想不到我袁少安也有這麼一天,喔吼吼吼……
因禍得福,苦盡甘來。
大妙!大妙!
清晨,大人還在熟睡,小傢伙悠悠醒來,“哇”一聲哭,把睡得正香的爹娘瞬間嚇醒,騰地雙雙睜眼翻身看向他。
“寶貝醒啦,哦哦爹爹疼,讓娘親給你換尿布。”
袁少安一手探入娃兒身下摸了摸,無奈一撇嘴,二話不說把活兒丟給孩兒他娘。孩兒他娘瞪了霧蒙蒙的雙眼白她一記,懶得罵,聽著兒子哭嚎不止又實在心疼,起身,一邊換尿布一邊數落:“一天天就知道伺候那幾頭豬,得個兒子都不知道寶貝,看他長大了孝不孝順你!”
被數落的人不以為意,明明沒了睡意愣是不願起來,一隻胳膊撐起腦袋,敞開衣襟營造酥胸半露的嬌媚姿態,假裝自己很有魅力,另一隻手去捏捏小傢伙的嫩臉,吧唧一口親上去,
“兒子,你娘實在太愛我了,老是吃豬的醋,你要快快長大接掌家業,好好孝順我們,咱們袁家才能家宅和睦,知道不?”
“哇——”
“呸!”
個不知羞的!
嘴上貧是這麼貧,袁少安還是疼愛他們家這個小寶貝的,柔柔看著娃兒娘給小傢伙洗了屁屁包好尿布預備去熬米糊,心思浮動有了念頭,快速起身洗漱出門……
半個時辰後,一頭母牛被牽回來,身後跟著一頭牛犢。
路人見狀,毫無意外炸開了鍋。
“瞧瞧,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水都嗆著,人好運不斷的時候,坐趟牢都能坐出個兒子。”
“可不,羨慕哇!再看看咱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產的時候到鬼門關走一遭,生少了怕他單個兒長大沒照應,生多了又養不起,哪像人家家境好的,撿個現成的娃娃還能隨便買頭牛回來專門餵奶……”
“不敢比不敢比,人家有福,三十兩銀子能一下拿出來的,你說說!回頭就賠了雙倍回來,你說說!”
“……”
八卦村民得了閒,圍繞起新鮮出爐的話題大聊特聊,自打去年開始就話題不斷的袁家耿家,在鳳凰村的熱度始終居高不下,幾乎把村里這些日子一大半的熱鬧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