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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說邊走,回到家中與爹娘招呼過,便雙雙回房,果真躺進被窩不想動了。
屋內人這麼躺了,雪就這麼飄著,才至午後,天色已陰沉得好似要入夜,少安趁著天未黑,趕早去餵了豬,給大傢伙小傢伙們煮了滿滿燙燙兩擔潲水,切了一大把署藤,豬屎都不想鏟,倒完潲關好門就回了自家院子。
酉時,一家人關了廳門,在燈火光源與碳火烘暖中,齊齊吃過新年第一頓大餐,末了,各回各屋……
袁家多了一口人,環境氣氛大有改變,在這春節也與往年不同的氛圍里,一日一日過得熱鬧有滋味,充實而飛速,快得眾人尚不及反應,已到了散年節——元宵。
正月十五,新春佳節最末的一日,年節氣氛逐漸淡去間,在這一日完美終結。
黎明,袁少安從被中探出頭來,輕輕推了推身側人的身子,收回自己的胳膊,微嘆一聲,小心掀被子,頂著巨大的睡意及襲人的寒意,撩開帳子下床,點了油燈快速著衣穿靴,稍稍給自己描了兩筆眉,便出了屋徑直趕往自家豬圈。
豬們自是睡得酣暢,少安取了大秤來,借著油燈光懵唧唧掃過一圈,挑得兩頭成熟的,在裡頭打了幾個哈欠,幾位屠戶大叔終於到了。
哦,有一位應稱為屠戶大哥,張屠戶。
“楊大叔你們可來啦,姐夫也到啦,快來。”
今日是張順德正式上工前的預備練習,觀摩一遍殺豬現場,隨後同楊大叔等人趕驢車拉肉去鎮上賣。
少安待人著實熱忱,更不提是自己的親戚,見張順德精神抖擻完全不見懶散困頓的模樣,知他是把這門生計放在心上了,安慰點頭,與其餘幾位屠戶再嘮叨一句,
“楊叔李叔王叔,今後我姐夫可就拜託叔們教導了。往後你們幾個相互照應著,我這兒努力把豬養好,咱們幾家肯定是不愁掙不到銀子的!”
張順德見袁少安如此照顧他,這會兒還在他說話,心中感動不已,跟著賣個乖:“是啊幾位大叔,我張順德啥都不會,就想把這門手藝學好將來養家餬口,要有啥做得不對,叔們只管罵就是,可別嫌棄我笨!”
客套話都是多餘的,出自真心的客套話怎麼也不能少。幾個屠戶大叔被張順德堅定的態度言語,眼中皆是讚許,連連點頭,說:“哎呀哪裡的話,難得村裡有年輕人想來學殺豬,叔幾個樂意還來不及呢,咋會嫌棄!”
“就是嘛,順德小哥好好學,學了以後好好干,別的不說,咱們幹這行的雖然起早貪黑,但是一個月也就忙那麼幾天,半個月賣一頭豬都比在家種兩個月地強,混口飯吃是沒問題的。”
“多好呀,村長家的兩個女婿都跟咱們有生意合作,咱們幾個老傢伙多有面子不是,哈哈哈……”
既然年輕的張順德與幾名長輩相處得來,少安的心放下了一半,不再磨蹭,馬上讓大叔們捉豬稱重,出門宰殺。
今日元宵,也是百姓看重的節日之一,不殺雞的人家,少不得割塊豬肉回去,怎麼也得供一供,祈求今年順順噹噹。所以,殺兩頭豬是必要的。
人一多,整個棚里就靜不下來,圈裡的傢伙睡得再沉也有那麼幾頭醒了過來,幾名屠戶費下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少安挑的兩頭豬套進豬籠,一一稱過,緊接著就要抬去岸邊宰殺。
張順德生手入行,在側觀看了全程,終於輪到他上場的,是需要兩兩抬豬的體力活。少安去廚房提幾根柴抓一把乾草,跟在幾人後頭,一邊滿意於兩頭大傢伙的體重,一邊暗爽於從今往後不再需要她幫忙抬豬,一邊又欣慰於姐夫張順德的勤勞肯干,到了河邊,幫他們點著火燒水,陪同張順德旁觀學習宰殺步驟。
大鐵鉤子鉤進粗勁,艷紅艷紅的鮮血“噗噗噗”至飈,大傢伙痛苦哀嚎,少安仍是沒膽氣的,把臉擰向另一側去,餘光掃過身旁的張順德,見他直勾勾盯著那血腥場面瞧得認真,臉色無變化無不適,當下搖頭暗嘆:果然是大男人,不是我這種嬌滴滴小女子能比的……
兩頭豬的宰殺清理之活尤為繁重,楊屠戶幾人顯然已有些忙不過來,張順德觀摩良久,早就躍躍欲試,沒等大伙兒開口,主動擼袖子上前,
“我來我來,楊叔,有啥需要我幫忙的直說,兩頭豬整起來挺費勁的吧。”
對方聞言,遞了刀給他:“你學著點,像我剛才那樣,往這個方向刮毛,我給你澆滾水。”
許是張順德頭腦手腳靈活,又或許刮毛開膛本身不是多難的技術,在幾位大叔的指點下,少安這姐夫有模有樣地干起了活,原本安排的是讓他先多看多學,如今竟是直接上手實踐了。
少安在一旁看著看著,再次忍不住感嘆:您恐怕天生就是幹這行的呀大姐夫!
回到家中,天色已灰濛濛亮起來,少安連打數個哈欠,拭去眼角水漬,在井邊打冷水草草清洗臉手,強忍透心涼的冰寒,回房寬衣脫鞋躺進被窩,全身的寒意過了好一瞬才得以驅散,等手腳回些溫度不那麼僵硬了,才敢伸出去抱抱里側那人。
被擾了夢的耿秋月嘴上出口的就是不樂意:“收手,冷死了你!”罵畢,思及今兒是自家姐夫上工的日子,給點好態度詢問起來,
“怎麼樣,姐夫過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