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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曉霞感嘆道:“原來真的有人會跟全人類作對的啊。”
蕭睿冷笑一聲:“只要價碼合適,沒什麼是不能出賣的。”他突然看了談蘇一眼,若無其事地推了下眼鏡補充道,“當然,我是不一樣的。”
談蘇沒注意蕭睿的視線,她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那一份份文件上。
“我們的原身到底是被研究所拿來研究什麼的?”她將話題扯了回來。
蕭睿道:“準確地說,不是‘拿來’。我們這些人,是研究所人造出來的。”
“什麼?我們的原身在研究所里已經待了二十幾年了?”段曉霞驚訝道。
蕭睿道:“不,所有實驗體都是通過基因工程重組創造的,而後經過了培養‘催熟’。我們在模擬羊水中待的時間還更長一些。從睜開眼到現在,我們總共經歷了不到一個月,每個實驗體醒來時間不同,但大體相似。”
他接下來調出的是一份份的視頻,記錄了每個實驗體的生長情況,現在時間不足,他也只是隨便截取了一段給眾人看。
他道:“按照地球上目前的倫理觀,我們這些人造人本不該存在。人造人,複製人到底算不算人,該不該享受人權?類似的爭論還得不出答案。但在這裡,並沒有這種倫理難題,反抗者顯然將我們當成了普通的小白鼠。”說到這裡,他突然挑眉笑了一下,“當然,事實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了。”
蕭睿最後調出了一份文件,是最終測試之前的報告。
“這份報告包括前期的數據收集和實驗過程,太過冗長,我就概括一下說幾個重點。”蕭睿道,“首先,我們這些人造人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消滅監管者。哦對了,這裡再說一下這個次世界的背景。隔壁這個城市沒有名字,我看到的所有相關詞彙都是‘城市中心’‘市郊’之類非特指詞彙。城市人口一百萬,監管者是掌權者,控制著整個城市,人數大概在一萬上下,由五位監管長共同掌管,每位監管長都由上一任監管長卸職前指定。很有趣的一點是,監管者和普通平民都是天生的,一上一下兩個階層,後者處於完全被控制的地位。就像是印度的種姓制度,你的血統決定了你的階層。而反抗者,則是從普通平民里‘被挑選’出來的。這個挑選的過程,實際上是一種基因上的異變。”
蕭睿臉上帶笑,眼底有著興味十足的光芒,他興奮地說:“這個城市的普通平民,都是情感缺失者,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他們冷漠,無情,對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而監管者們,則更像是普通地球人類,擁有一切的喜怒哀樂。有趣的是,反抗者們基因上的變異,使得他們既非普通平民那樣的情感缺失者,又非監管者那樣的普通地球人類。他們差不多是介於兩者之間,有些人是外表類似面癱,無法表達情緒,但內心情感豐富,而有些人則是情緒外露化,但在某些情感上有所缺失,比如說親情,愛情,友情等。反抗者同情普通平民被監管,立志於消滅監管者,而普通平民,實際上因為情感的缺失並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而從監管者那方來看,唯有將情感缺失者嚴格監管起來,才能保證這些普通平民不會因自身的缺陷而做出損害自身和他人的事。”
蕭睿說到這裡,興奮之情已經溢於言表:“真是有趣的設定。不管哪一方,都從本身的觀點和立場出發,做出了己方認為最正確的事。”
談蘇怕蕭睿再說下去就要討論自由平等存在自由意志之類高大上的哲學問題,那就要沒完沒了了,所以她趕緊問道:“反抗者們準備怎麼利用我們這些實驗體來對付監管者?”之前蕭睿就對她說過,他們這些人恐怕是反抗者戰勝監管者的關鍵。
雖然準備的長篇大論沒了用武之地,但因為打斷自己的人是談蘇,蕭睿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著回道:“很簡單,‘基因疾病’。反抗者們已經掌握了將監管者與普通平民區分開的部分‘情感基因’。而反抗者們造出的我們,就是利用反抗者基因,再加上完整情感基因混搭而成的綜合體。我們跟監管者們很相似,甚至比監管者的情緒起伏更大。因為這項技術並不成熟,還存在某些方面的缺陷,可能導致某種不可預料的後果,所以最後才會有那項最終測試。情緒波動過大,過於極端的,甚至因情緒波動而產生滅世傾向的實驗體,都必須被銷毀。反抗者只是想要一個普通平民自由生存的世界,而不是寸糙不生的平靜荒原。在這份報告的最後,說明了如果實驗體能通過最終測試,那麼將進行最後階段的操作——給每個實驗體感染作用於情感基因的病毒。之後,將實驗體混入城市之中,所有帶情感基因的監管者都將感染而死亡。”
這一長段解釋雖然枯燥無味,但蕭睿說得很有條理,其餘人都聽得很專注。他最後挑眉笑道:“可惜的是,在他們的最終測驗之前,監管者就發現了這些研究所,不但丟下喪屍病毒,將所有實驗人員滅除,更是借實驗體引出了部分反抗者。剛才我說過,監管者恐怕沒辦法離開城市,原因就在於,城市和市郊之間,同樣包裹著一層看不到的能量屏障,不管是監管者還是普通平民都無法通過,唯有基因突變的反抗者因基因突變而擁有了通過能量屏障的‘鑰匙’,這才能自由出入。不過,這‘鑰匙’也不是每個反抗者都有的,有一定獲取機率,沒有進出鑰匙的,就在城市中隱藏起來,進入研究所,或者暗地裡幫助市郊的反抗者。像我們這些實驗體,因為本身就帶有反抗者的基因,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城市。”
說到這裡,整個世界觀已經完全明朗了。唯一無法得到任何線索的是,那更高等級的文明,到底想研究的是什麼。而作為身處其中的玩家,談蘇不由得思索一些更嚴肅的問題——如果這個世界其實是更深一層的‘夢境’呢?他們要消滅的系統主體不在這個世界,而是在更高等級文明所在的那個屏障外世界呢?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這對談蘇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越往外的世界就越超脫他們的認知,要完成目標就更困難了。當然,好消息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種不怎麼愉快的猜想,所以她暫且不去考慮,只專注於目前所知世界的探索。
“除了我們的身份之謎外,還有一件比較有趣的事,或許跟我們的目標有關。”蕭睿也沒給其他人太多的消化時間,又調出了一份文件。
談蘇看清楚上面的某些文字後,驚訝道:“維克智能管家?”她還記得之前被監管者帶走時,她曾經看到過室外GG上提到的這個項目,後來也告訴了蕭睿,不過那只是她的隱約預感,沒什麼證據,此刻蕭睿再度提及,她才將它從記憶深處翻了出來。
“對,應該就是你看到的那個。”蕭睿道,“這個項目的主旨,是給每個人配備一個智能管家,統籌協調他們的日常生活,而所有的智能管家都是聯網的,伺服器就在監管者的控制大樓里。”
“不管這猜測對不對,把控制大樓炸掉,應該是不會錯的選擇。”嚴淼出聲道。
許嘉志皺眉道:“對也就罷了,可要是不對呢?這樣會打糙驚蛇的吧?”
“是啊。”段曉霞也面露煩惱之色,“如果不對,要是他們因此警惕起來,我們就很難找到真正的系統主體了!”
“就算不打糙驚蛇,你們就能找到真正的系統主體了?”蕭睿挑眉冷哼了一聲。顯然,他是贊同先炸了再說的。
蕭睿的話無疑讓其餘人啞口無言,談蘇了解蕭睿的說話方式倒是無所謂,就怕其他人會有想法,到時候影響內部團結穩定就不好了,便忙說道:“現在我們沒什麼線索,有機會的都可以嘗試一番。不過,該怎麼炸呢?”
談蘇說著便看向了蕭睿。她總覺得他在說出系統主體可能是智能管家伺服器的時候,應該已經想到了好幾種炸掉它的辦法,要說他毫無想法,她才覺得奇怪呢。
“這個嘛,方法當然是有的,不過還是等我們到了臨時基地再說吧。”蕭睿自信滿滿地說道。
“臨時基地?”談蘇奇道。
蕭睿點頭:“啊,就是反抗者的那些,不過我看他們短時間內也用不上了,一定不介意借給我們用用。”
說話間,飛船的速度慢了下來。
談蘇通過觀察窗向外看去,驚訝地發現他們居然回到了出來的那個下水道入口。
“反抗者每一次被發現後,都會更換進出城市的通道,對此想必監管者也有數,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居然會原路返回。”蕭睿道,“能量屏障的位置就在這附近,他們輕易不會靠近。看到那些了嗎?那就是企圖強行通過屏障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