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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傘也就罷了,可偏偏容亭在傘柄上綁了那根紅繩,即使它因為洗過幾次而有些發白,但是它對容亭來說是珍貴的。
容亭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追著傘而去,風勢太大,她忙追了過去,連跑了數十米才終於追上,緊緊把那枚銀葉子握在了手裡,心裡感覺很慶幸,幸好自己反應足夠快啊!
但是當她抬起頭那一刻,和姚燦四目相對之時,那點慶幸就化成了懊惱,她怎麼就正好追到了姚燦劇組帳篷之前呢!
作者有話要說:準備好躺平吃糖了嗎
第56章
風雪載道,冰霜滿身,人的眼眸之中似乎也映入潔白冰雪,漠漠一片,連帶著情緒也如皚皚寂雪,只剩一片蒼白與靜寂。
最先說話的是鄧如芷,她似乎半晌才認出來容亭,愣了一下,而後又往前踏了一步,聲音裡帶著溫潤的關切:“呀,原來是你啊,這傻孩子,怎麼手上拿著傘,身上還落了一身雪呢?”
容亭抿出淺淡的笑意來:“也是我不穩重,這麼大的人了,偏偏有些小孩心思,覺得在雪地里走也很瀟灑,雪落在身上也不會化,其實一點也不冷的,阿姨您別擔心啊。”
鄧如芷搖搖頭,伸手拍了拍她衣領上圍著的一圈白:“雪落在身上還說不冷!怎麼這麼傻啊,我家姚姚有時不聽話,你怎麼也是!”
這份帶著關懷的責備,像是在雪地里燃著旺盛火苗的篝火,跳動的火光真實的環繞在人的身邊,吸引著疲倦的旅人卸下防備,只想離這篝火更近。
可她的懷裡卻揣著如冰雪般澄淨的心懷,那是容亭時刻不敢忘卻的珍貴。
如果離火光太近,終有一天她總會克制不住自己,勉力搭起的圍牆終將轟然塌陷,而她捂在心間的情意也必將如雪山春融,奔流直下,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再難自拔。
容亭偏過頭去,鼻尖微微有些發酸,頓了頓才說:“嗯,我知道的,我真的不冷。倒是您,天冷,阿姨您注意身體,我先回去了。”
她倉促轉身,目光自始至終也沒落在姚燦身上,連傘就也沒來得及撐開,就往雪地里走,卻被身後人一把拉住,她沒回頭,伸手想要拂下去拉著她的手,輕聲說了句:“阿姨您別管我……”
容亭卻聽見一聲哼聲,冰冰冷冷的,連帶著那話語聲中都帶著冰寒:“你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心!”
那冰寒之外,卻又夾在著些許憤怒,這是容亭第一次聽見姚燦用這種語調和她說話。
平日裡姚燦像是清清冷冷的雪山,雖然有時讓人感覺難以接近,但是靠近一些,能看見山頂飄落的柔美櫻花,安然秀美。
不動聲色的溫柔,卻往往最讓人沉溺。
可是今天容亭才看見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原來她從來不是亘古靜默的皚皚雪山,她也有爆烈的一面——沉寂雪山之中,皚皚白雪之下,掩蓋著沉睡的火山。忽然有一天這岩漿再度沸騰,幾乎衝散所有厚重的岩石束縛,終於再見了天日。
容亭慢慢轉過身去,眼眸低垂,輕聲說:“不用你管,去陪著你媽媽吧,鬆手。”
姚燦聽了她這話並沒有立刻鬆開手,反而握的更加用力,牢牢握住容亭纖細手腕,幾乎都想把她的手給掐斷,把她的話又給重複一遍:“不用我管?”
半晌沉默。
沉寂已久的火山終於爆發,姚燦握住容亭的手,一把將她拽過來,雪地里滑,猝不及防之下,容亭幾乎要滑倒,若不是姚燦及時伸手扶住她肩頭,她今日怕是要在這雪地里狠狠摔上一跤了。
可是姚燦竟然絲毫不知錯的樣子,扶穩她之後又牢牢束縛住她肩頭:“你給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剛才被她那樣一拉扯,容亭在雪地里險些跌倒,此刻腦子裡還有些暈,手腕被她握住的地方甚至還有些酸痛,又聽到她說話帶著肆無忌憚的強勢,容亭也怒了,咬緊嘴唇看她一眼,聲音往上揚:“我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容亭的性子再好,終究也不是面做的人,總是有氣性的,原本聽著這人的冷言冷語,她心裡就不是滋味,更何況被她這般對待,她原本心裡的委屈和難過竟然也變成了滔天的怒意,可是這怒意不知怎麼的,還是讓她覺得酸澀,只覺得眼眶都熱了。
兩人都不退讓。四周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輕且安靜,風愈加大了,捲起雪花來,直往兩個人身上撲。可姚燦仍然緊緊握住容亭的肩,容亭卻始終不看她,僵持不下。
鄧如芷再也無法在旁觀看,也跟著往前走了數步,輕聲勸說:“你們都是朋友,有什麼事非要在大雪天裡站在雪地里說呢?”
她話說完,看著姚燦破天荒的沒聽自己的勸,臉上還有罕見的怒意,她心裡也微微一驚,自己女兒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沉靜溫和,她幾乎沒見過姚燦臉上有過這種神情。
哎,都是冤家啊!
姚燦不聽話,她就只能倚老賣老的勸容亭了:“小容啊,你們兩個有話好好說,姚姚也是關心你的,看你滿身都是雪,自己也毫不在意的樣子,我看著也急啊。你們要是再這樣在雪地里站下去,乾脆我也陪著你們好了。”
容亭跟著爺爺長大,對長輩向來非常尊重,萬萬沒有讓姚燦媽媽陪著站在這裡的道理,她輕嘆了一下:“阿姨,您連這話都說了,我還有什麼辦法……”
鄧如芷對姚燦使了個眼色,叫她放手,而後自己上前拉住容亭的手臂,引她往回走。容亭也聽了她的話,沒再任性,走回了帳篷前,而後又接過熱毛巾,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雪。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臉都要凍僵了,本來想對鄧如芷笑一下,發現自己都有些笑不出來了。
熱毛巾敷在臉上,原本心裡滔天的怒意也淡了些許。
容亭透過指縫看外面,雪是越下越大了,她還是趕緊回去酒店的房間吧。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時,正看見姚燦和她身旁的那個男人在說話,神色也不再像剛才那般緊繃,接過那個人遞過來的暖手寶,嘴角微微上揚的說了句謝謝。
她忽然偏過頭去,原本溫熱的毛巾似乎都變得冰冷刺骨。
容亭決意立刻就走,放下手上漸漸變涼的毛巾,撐開傘來,對鄧如芷說了句謝謝之後,拔腿就走,也不管後面鄧如芷還想和她說什麼話了。
在雪地里走的久了,原本容亭的手腳都是暖和的,不知怎麼,剛才就在那裡停了一會,她就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有些發僵。
剛落下的雪其實是十分鬆軟的,但是經過行人踩踏之後,多了泥濘不說,雪面上還會形成薄薄一層冰,踩上去讓人感覺發滑,尤其是容亭感覺手腳發僵以後,走的越發不受自己控制,幾乎走幾步都要往前滑一下,幸好她走的小心,一路走回去雖然險象不斷,但是沒有真的摔倒過。
雖然手腳冰涼,但是她感覺自己的手腕上似乎還殘存著灼人的熱度,仍然在提醒她剛才那個人握的到底有多用力。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鼻子一酸,就有滾燙淚珠從眼角里漫出來,被迎面而來的寒風一吹,幾乎在她臉頰之上凝成了一朵細碎冰花。